□ 忘 川
突然接到四舅公去世的消息时虽然并不感到多么意外,但也不禁黯然。
从2008年起这几年间,先是父亲,继而是岳父,随后是姨父,现在又是舅公因病离世,阴阳相隔。人到中年,历经人间生老病死也不算少,但在短短两三年内,无论是直系长辈还是隔代或姻亲的长辈接二连三地离去,均让人黯然神伤。
父亲在世时,我家与亲戚长辈们的礼尚往来都是父母在操持。现在母亲带着我女儿到重庆我妹妹家耍去了,奔丧吊唁的事就落在我的头上。
我按打听到的治丧之处赶到时,好多人都不认得。皆因以往均是父母在操持,我只是在校念书时见过,几十年过去了对四舅公还有印象,但对表叔、表姨这辈就不记得了。
从以前父母的讲述中得知,四舅公是我奶奶的四弟。而我奶奶在父亲8岁时就离开人世。所以父亲在世时一直与四舅公家来往走动也算不寻常了。
我印象中的四舅公已经是老年了,但那时说话还惊乍鼓响的,身体也很高大。想必年轻时还是有点不安分的。关于他的往事记得最清楚的是我外婆一家经历并对我说起过多次的枪击范营长。
外婆家与四舅公家同在那个小镇。外婆家就在小镇小地名沙湾的沱江边上,院坝下面几十米就是不舍昼夜的沱江。背靠一个石岩。岩上是小镇当时的农机站所在地。
那是“文攻武卫”时代的上午,外婆一家分明听到屋后农机站传出“哒哒哒”的枪声。先是较为密集,随后枪声稀落。在家的人也悄悄从门窗缝隙间往外看个究竟。子弹确实是从屋后农机站射出,越过沱江,射向对岸河滩上。河滩上,两个军人带着两个小孩在“嗖嗖嗖”的子弹飞行声中跳跃腾挪。不一会儿,四人隐入一低洼处。我舅舅和小姨都说是亲眼所见,当时见那两军人一人护住一小孩,在枪声中闪跃的身手不同于常人。
此时,对岸有人大声呼叫:“打不得哟!这是解放军的范营长哟!”枪声并未停息。枪声持续了多久,也没人能说得清楚。反正停止射击后,两位军人从另一渡口过河,直奔区公所,把随身携带的手枪往区委书记的办公桌上一拍,要求严惩凶手。当地党政领导立即组织排查并向县里汇报。
开枪射击者,就是四舅公,其时身为当地一个派性组织头目,常跨枪在当地街上雄纠纠、气昂昂地“文攻武卫”。两位军人中一位是回乡探亲的现役解放军范营长,另一位是其通讯员。两小孩是其晚辈。
四舅公究竟为何要开枪射击?又为何明知是范营长后还在射击,没人说得清楚。
当时是如何处置四舅公的也没人说明白。以后,他在当地街道修缮企业做泥瓦工,直到退休。
据说范营长也尚在人世。上个世纪80年代,他转业到地区卫校任职,现已退休多年。四舅公享年八十有七,想必范营长也该是耋耄之年了吧。
世事无常,光阴如梭。长辈们渐渐离世,我辈也人到中年。过往岁月在额头刻上皱纹,承先启后的担子压在了肩上。
编辑:舒旭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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