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锦梅
荣县有三座以“荣”命名的山:荣德、荣梨、荣隐,古文人别称荣县为“三荣”。历代荣县志中,关于荣梨山的碑文诗作不少。古籍称此山为“荣黎山”,又名“五龙山”。山上的寺庙亦从“慈云寺”,改为“五龙寺”,又改为“舞龙寺”。
荣县古称荣州,千余年来,留下许多文物遗迹与传奇。历史上的宋神宗曾为荣梨山连下两道诏书,这里面又有怎样的传奇故事呢?
宋代荣梨山成祈雨之地
荣县虽在岷江与沱江之间,但境内没有大江大河,常有旱情而民不聊生。据《宋史·卷六十七》记载:宝元二年(1039)、熙宁三年(1070)、乾道四年(1168)、淳熙九年(1182),巴蜀大地遭遇自然灾害,颗粒无收,人民遭遇大饥饿,社会因此很不稳定。宋光宗绍熙三年(1192),荣州的麦子因干旱没有一点收成,草根树皮都搜刮来吃完了,饿死很多人,仅流落到成都讨口的就有一千多人,威远被遗弃的孤儿有六百人。州官们只能用最古老的方式,祈雨来解除民间疾苦。
清道光《荣县志·卷五》记载:荣梨山山巅有慈云寺,寺中左右各有一口龙池,旱不涸,雨不溢,池口常有云气。右有巨石,方广丈余,其下为龙洞。邑人杨仲淳题曰:“嘘阴”,祷雨辄应。《方舆胜览》与《舆地记胜》记载,相传,山上有慈云禅院、山神祠、五龙池,池水清冷,冬夏不涸,凡水旱祈祷,无不即应,连山上的松树和竹子也长得象龙的形状。寺庙佛殿前有七女塔,因传说有僧人在山上讲莲华经,天上七仙女常来此听经,因此聚石为塔。《四川通志》言荣梨山有“荣梨山古寺碑、唐元符元年祷雨碑”(唐并无‘元符’年号,此应为‘宋’),说明此山历来为荣州祈雨之所。
宋代天禧二年〔1018〕,荣州进士鲁清曾在荣梨山竖碑。碑上记载着这样一个传说:大中祥符七年(1014),荣县从春天到夏天没下过雨,土地焦裂,春耕时节快过了,而土地还干得无法播种,农民忧愁得哭泣。荣州太守皇甫公自咎说:“老天不下雨,迫害我黎民生计,是谁的罪过呢?是我没尽到自己的职责啊。”他听人说荣梨山祈雨灵验,于是“洗心禋奠”,冒着炎炎烈日,来到人们认为是神灵住所的荣梨山龙洞前祭祀山神。皇甫公发下宏愿:“若下的雨足够民用,我将在此山建亭,以答神庥。”过了一天,果然下起雨来,一连下了两天,足够种地之用,人们在田野间欢呼雀跃,转忧为喜。第二年,皇甫公调去别的地方任职。临走前,他留下俸缗五万给会操持的本地人,拜托他们代为建亭。
宋代荣梨山慈云寺中有二祠,一座称“山神祠”,一座称“五龙祠”。北宋熙宁八年(1075)十月,因多次祈雨灵验,宋神宗将荣梨山山神封爵为“灵应侯”。诏勅曰:朕勅百神之祀,非特以为报,亦所以致吾诚也。守臣称尔之灵,能为民除灾而降祉,是用锡之侯爵,昭尔有功,神其鉴哉,永庇于兹土,宜特封“灵应侯”。但郡吏不知令典,以为龙与神并封,将山神像迁到龙洞,以就榜额,导致连年干旱。熙宁十年(1077)六月,宋神宗又下了一道诏书,将五龙祠特赐为“会应庙”。官员们得到圣旨,前往躬行祭告之际才发现了差错,于是将山神像迁回原位。据说,当天还炎炎夏日,过几天就下了倾盆大雨。因此刻“勅书记”,并恭刻诏书,以传不朽。
清代建灵雨亭翻新寺庙
清代乾隆十九年(1754),知县黄大本重新刻了鲁清碑,并在山上建灵雨亭。
清代嘉庆十三年(1808)十月,知县许源又在荣梨山立了“修舞龙寺记”碑。此碑将荣梨山前事传说进行记叙后,又记载着如传说般的神奇之事:嘉庆七年(1802),许源到荣县任职。嘉庆十年(1805),许源奉差北行,归来后见荣县大旱,于是到荣梨山祈祷神灵,天很快下了雨。到了嘉庆十三年(1808),荣县又是大天干,许源想到上次祈雨很灵,就又打点物品前来荣梨山祈雨,一路上内心忐忑,担心山神会不会有所回应。于是“斋心涤虑,默祝加虔”,并仿效董仲舒的阴阳启闭法,命人清理龙洞洞口淤积的泥土,以通山泽之气。果如所愿,第二天就大雨如注,禾稼回生。许源清理洞口时,掘得宋鲁清碑,但字迹已模糊了。打开洞口,里面仅容一人伏身以进,黑暗如漆。用灯烛照亮一看,洞里怪石嶙峋,状若虬龙,且深不可测。不由感叹,这真是神仙住的地方啊。旋即,将古碑竖于洞旁,又把洞口关闭了,并在周围砌了一丈二尺高的石墙,保护此洞。尚觉不足,又与邑人张廷桂等商量翻新寺庙以答谢神灵。他们将慈云寺中正殿、后殿加以修补,并新修了一个拜庭,二个抱厅,池与洞都围起石栏杆,山门和围墙也增高扩大了。
盛况一时的舞龙寺
清道光《荣县志》卷三十八“杂识志”说城东荣梨山山脚下,俗称石燕子,幽僻雅致,积流成涧,水声潺湲,上有岩宽广可遮蔽数十人。乾隆三十四年,有个乞丐来到这儿,将它做为休憩之所。乡亲们见他可怜,给他拿来食物。过了一段时间,岩下忽然立起一座二尺高的泥石所塑的观世音菩萨像,那个乞丐却不见了。乡亲们念其神异,为神像彩饰金身,并奉以香烛,置买庙地,后来又建成寺院,这就是后来的舞龙寺。
据当地人讲述,上世纪六十年代前,舞龙寺未遭破坏时,盛况空前。那时,寺庙为几进的抬梁与穿斗混合式木梁架构院落,歇山屋顶,石雕木雕工艺精美。荣梨砦山门两侧各有一座炮台,进山门爬一段阶梯有座戏楼,戏楼顶上有钟楼,钟上布满捐功德的人名。在一个青石铺就的院坝的两边各有一块石头基座。在每年的大年夜里,石头基座上各竖一根木制灯杆,一边点三十六盏天灯,点至正月十五过后再把灯杆放下来。两边厢房是生活用房。
第二进是舞龙寺大殿,右边是龙王菩萨塑像,左边是五皇菩萨塑像,后面有数百斤重的铜铸韦驮菩萨塑像。其后有两个龙池,龙池里有龙首,嘴里会喷水。一池为和尚与香客的吃水,一池为生活用水。第二进大殿后面又有一个院坝。院坝里有十八罗汉塑像,形象有些吓人。后有燃灯古佛,古佛身上放着多盏点燃的香灯,和尚们每天都要给古佛点灯。
最后一进是正殿大佛殿,中间有个大菩萨塑像。据说在上世纪破四旧时,人们用大索将此菩萨塑像拖倒后,从塑像后面窜出来一条很大的菜花蛇。原来,在菩萨塑像背后有个四四方方的洞,蛇由此钻出。此殿规模较前两进宽阔,里头还有送子娘娘像。殿后有块巨石,石上有神仙脚板印,后头崖边还有很多个小菩萨。寺庙周边还有数百亩土地属于庙产。民国时,舞龙寺还有七八个和尚,1949年后,逐渐遣散还俗。
荣梨山上现存一道完整的巨石山门,上书“荣梨砦 大清咸丰十一年(1862)孟冬月之吉日立”。晚清农民起义频发,咸丰年间,云南农民李永和、蓝朝鼎起义,在荣县附近产盐地带发生多起战争,县人死伤不少。荣梨砦可能因避此战乱而修建。
如今,荣梨山上的住户已逐渐搬离。登上荣梨山,仍可见砦墙的残迹,一些断裂的精美石雕隐藏于墙角,两座龙池亦在草丛中隐掩。
编辑:范秦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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