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 阙向东
自我懂事起,就跟着父母寄居别人的住房。记得六岁前,我家住在火车站旁边的山脚下,那是父亲一个朋友的家,我们在主人靠后山的厨房边勉强搭了一张床,我记得一开后门就是山坡,半夜三更生害怕山上的野物钻进来,因而挤在父母中间,就连尿涨了都经常憋着,不敢个人起床,老尿裤子。
上小学前,我家搬到自流井区新街三道拐釜溪河边的马路边,那也是父亲的一个朋友家,我们在主人进门的过道搭床,一家五口都睡在一张床上,共用厨房。由于寄人篱下,母亲做饭都要等主人家饭菜做好后才做我们的。那时最不好过的是夜晚,一盏煤油灯母亲总把火苗调得很小,害得我做作业紧挨着煤油灯,稍不注意就让火苗烧着眉毛。一家人每月的煤油票半斤,一晚上只能点一个多小时,余下的时光就只能打黑猫,感觉夜晚太黑太漫长。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自己支了一块板子,睡在大床的角角头。木板虽窄小但我很满意,因为必定是属于我自己的空间。
父亲是自贡公交公司的炊事员,一辈子老老实实为大家做饭,从不多言多语且不怕麻烦地为晚收工的驾驶员、售票员热饭。他在单位的口碑很好,尽管当时才四五十岁,大家都喊他阙二爷。公司领导得知我家无片瓦之地,就在公司加气站旁边挤出11平方米的一间屋子,我们总算有了一个自己的家。我和父亲在屋门口捡些废旧汽车皮,支起一个棚生火做饭。然而真正属于我的家,还是汽车公司在山坡上建起一楼一底的干打垒房子,父亲分到一间14平方米的住房。那时的住房哪像现在要装修哟,砖缝的灰浆凹凸不平,找个砖缝钉几颗钉子牵根绳子挂盏电灯就很不错了。
退伍回乡后,弟弟妹妹也长大了,我无法回家住,只能在单位的保管室占张单人床。上世纪80年代初,我结婚不久终于享受到了福利分房,当时分到31平方米已是相当不错了。我在文化局下属二级单位当领导,市文化局十分关心下属的住房问题,想方设法新建住房,80年代末我乔迁新居,一家四口在51平方米的新居,一晃就住了20多年。
在这20多年里,我看到鳞次栉比的高楼像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不光是老城区几条主要街道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昔日的小街小巷也变成宽阔的人流车流分道行驶,伫立在两边的高楼大厦一栋更比一栋鹤立鸡群,城市更为美观气派。儿时翻过彙柴口,钻过洋灰桥小山洞,去山那边打麻雀,搞野餐的田野也一步步建成宽阔的大街,密布的优美环境居住小区,一座现代大都市格局的新城正在向东方拓展。
取消福利分房后,为改善居住环境,我按揭贷款购买了一套新房,当了十几年的房奴,每到发工资一大截上交还贷,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还要支付儿子上大学的伙食费,但我默默地骄傲,因为再艰苦几年我就将成为有产者,在这座城市中,有属于我自己产权的住房。
现在,我老两口的住房一百多平方米,还有老住房出租,这可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几十年来,从住房的变迁我感受到物质生活环境提升,儿子儿媳还在劝我们在新城购买一套环境更好的住房。不知咋地,我老舍不得离开老城区,忘不了从父辈那里传下来的一串串老街巷,浸泡着盐卤味的老地名,老怀念儿时街头巷老的叫卖声,怀念街坊邻居过年过节打平伙欢聚一堂猜拳行令的热闹气氛,怀念人与人之间相互关怀相互帮助的人间亲情。父辈们质朴待人艰辛劳作的身影经常映在脑海。
最近,我和我的老师们走访我们这座城市的长者,以城市记忆为题编辑整理自流井文化遗韵,期待着后辈们能将我们这座城市的优秀文化遗脉传承下去。
人不能只为吃喝和物质享受,我们渴望的温饱、小康问题解决后,我们应当做什么? 在物质生活日益提升的今天,关乎我们这座城市的优秀文化传承,是每个人面临思考的问题
编辑:熊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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