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与大哥二姐闲谈,他们说起30多年前,父亲去世,我打着光脚丫去3公里外的马达房买钱纸蜡烛香。说着说着,就想到了遥远的过往,想到了儿时那些凹凸有致的路。
我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祖祖辈辈就肩挑着雪月风花、背磨着吃喝拉撒,从小就习惯了跟祖辈一样赤脚走天下——这“天下”仅限于周围的四村八邻、三山五岭。年龄小的时候,没有强行的出行任务。后来,在一去二三里的村里读小学,在再去七八里路远的镇上读初中,就有了不得不完成的任务。天气晴好啥都好,泥巴路面再怎么凹凸汹涌,依然能够凌波微步、健步如飞。只是,给少年增添烦恼的是下雨后,道路泥面湿滑,此时穿鞋子要穿防滑一点的,如果赤脚行走,十根脚趾恨不得犁穿地府,结果往往是在路面留下十根脚趾长长的刹车痕迹。与此同时,一屁股蹲儿就扎扎实实地在刚刚制造的刹车痕迹上盖个印章。这种后果,当时很少能吃到肉的自贡人美其名曰“吃坐坐儿肉”。少肉的生活锻造出来的身子骨,没有多余的肉来做防护,那感觉,钻心的疼。
在艰难的泥泞路上坚持下来后,最终考出农门。
节假日里有时候也回家。路还是那些路,泥土制造,周边长满了野草野花,两旁是庄稼人家,地里门前有脸熟的大爷大妈。大爷大妈们身上的衣衫,以前总是补丁缀补丁,如同这坑坑洼洼的路面。厚爱,迎着改革的春风,一次次走在这回家的路上,不经意地感觉到,大爷大妈们坑洼的衣衫在悄悄地“整修路面”,整体颜色慢慢地更统一更鲜艳,那些房墙也在逐渐由咧着大嘴的泥土变成蘸着水泥的红砖,门前也渐次竖起鹿角一样的天线,屋内放着大肚子的彩电,人们总是爱跟着电视轻哼重吼着:“黑头发飘起了飘起来,闪着光追着风流动着爱”、“对你爱爱爱不完,我可以天天月月年年到永远……”
参加工作后,也经常走这条路回家。来来往往中,路边不知不觉已经长满了红砖青瓦,鹿角天线也都成了砖瓦门前的标配,屋子里的电视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电视里传出的歌声十分地应眼前这景:“阳光的油彩涂红了今天的日子哟,生活的花朵是我们的笑容……”
最近这几年,回家的泥马路已变成了平坦的水泥路。路边的好多红砖青瓦已经面露羞怯,取而代之的是两三层的小洋楼,墙面贴瓷砖金灿灿,楼前停小车亮闪闪。行进中,有时会遇到一些修建得比较集中的漂亮排房,水电气三通,门前院坝也漂亮。好奇地凑到窗前,牌子上的文字告诉我,这是几户精准扶贫的居住房。屋子里的液晶电视上,新闻里正在播放我国首艘自主建造的001A型航空母舰成功试航……出行有车代步,加上碗里经常见肉,老老少少的身上已经明显见肉,如果再吃以前的那种“坐坐儿肉”,“垫子”厚了估计不会感到有好疼——看这样的条件,哪里还有机会“吃坐坐儿肉”?
车窗外,刚好遇见几个小孩子结伴回家,稚气的脸庞上依稀折射着我儿时上学放学的时光。但是那不留脚印的路面,那时尚的书包,那鲜艳的服装,那健康的肤色与自信的眼神,又似乎找不到自己40年前的一丝模样。
回家的路,改变着自己的出行方式,记录着百姓的幸福日子,见证着国家的富强进步。陈剑/文
编辑:张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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