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贡网讯(记者 蒋周德) “沱江悠悠沱江长,沱江弯弯去远方,两岸青山美如画,千里碧波走帆樯……”随着陆路交通业飞速发展,水路运输地位逐渐弱化,如同众多江河一样,沱江航运业也日渐凋敝,早已没有了船帆、风樯和纤夫号子。但是,沿滩区瓦市镇沙溪口,沱江碧波依旧荡漾,两岸风景依然如画。这个因盐而生的码头,深藏着厚重的盐文化。
沙溪村因盐码头而兴
众所周知,码头在水路运输业中的地位举足轻重,甚至是一个村落、一处集镇、一座城市的发端。瓦市镇沙溪村便是因沙溪口的沱江码头而诞生的村落,曾一度是沙溪乡政府所在地。
瓦市镇境内有一条仅两公里长的小溪,名为沙溪,其汇入沱江处就是沙溪口。浩浩沱江从东北方向迤逦至沙溪口,拐了一个四五十度的急弯,流向东南。这处江湾被称为老湾子,河面宽达三四百米。老湾子怀中的中坝,林木蓊郁,属于大安区回龙镇红珠村。
沙溪口码头是一处盐码头,依偎在沱江下游河畔。“千年繁盛今日消,船无影,江无涛……”记者伫立在码头,聆听历史深处传来的声音,细细品味往昔百舸争流的繁华。
据87岁高龄的村民徐绍荣介绍,上世纪40年代,每到傍晚泊船时,这里帆樯如林,人声鼎沸,有时连河心也泊有船只,连成水上闹市。河滩上,搭建有两条茅舍街,茶馆、酒肆、小吃店昼夜为船民服务,一派热闹景象。徐绍荣说他年轻时,当地一个绰号叫“华跛子”的人有几艘船,他给“华跛子”当过纤夫,每天“华跛子”开他半升米(2.5斤)的工钱。
后来,那些茅舍就变成了篱笆墙的房子,有了常住户。再后来,篱笆墙的房子又变成土墙房舍。如今,这江畔建成了一幢幢砖房。
沙溪口距瓦市镇4公里,离沿滩区政府驻地15公里。1961年,因沙溪口聚集的常住户越来越多,富顺县便从瓦市公社划出一至四管区,从互助公社划出二管区,成立沙溪公社,沙溪口为公社驻地。1984年更名为沙溪乡,辖沙溪村等7个村民委员会和沙溪街村居委会。1995年沙溪乡撤并到瓦市镇,沙溪街村与沙溪村合并为沙溪村。2005年,瓦市镇划归沿滩区管辖。
瓦市镇能够成为大镇,与沙溪口码头有关。瓦市镇场镇的前身为瓦宅铺。瓦宅铺因为沙溪口码头的缘故,曾是重要的古盐道驿站。
盐码头衍生文化
记者沿着江边缓步而行,当年自贡盐业运输的繁忙景象似乎依稀可见,艰难前行的纤夫们吼出的号子声,仿佛回响在耳边。
在陆路交通极不发达的时代,自贡的盐、内江的糖,以及其他农副产品都需要经沱江水路运输。沱江河床不平坦,岭壑相交,崎岖起伏,便需要人拉纤。“拉纤地段大多是滩多水急的地方,一旦配合不好,纤夫们就有被卷入沱江丧命的危险。”78岁的村民施国昌说,为了达到步伐一致,配合默契,以及鼓舞干劲,船夫们在拉纤时,发出“嘿哟、嗨哟”的吆喝声,并逐渐发展成调,进而产生了沱江船工号子。
“我一辈子都在与船打交道,出生在船上,吃住也在船上。15岁开始拉船,一拉就是10多年,后来又撑了几年船,1984年机械船盛行后,又开了10多年机械船。”施国昌说,当年拉纤时,他是沱江号子的领唱人,号子多是即兴演唱,根据河流的形状等情景,唱出沿河所见、所闻、所感。
“太阳出来是忘点灯,太阳落坡忘昨难,打一杯烧酒是忘饮言,抓一堆花生在碗的面前,叫化女是王的三宫六院,叫化儿是王的国,文武两班哦,闲谈几句是随风散,接着后书是往下言,有了一台芭芦带,行过一排磁竹夹……”施国昌演唱的这首船工号子,至少透露出3个信息:一是未经文化人加工的沱江船工号子唱词明显是“前言不搭后语”,这是因为靠苦力谋生的船工几乎都是文盲;二是沱江船工号子具有明显的川剧高腔韵律,这是因为以自贡为中心的资阳河流派川剧艺术是顺沱江流传而来的,船工耳濡目染,其号子必受其影响;三是沱江船工号子除了在过急流险滩时,用来统一纤夫们的步伐和鼓舞干劲外,它还有消除疲乏、调节情绪、愉悦身心的作用。
据施国昌等曾经做过船工的老人回忆,沱江号子的种类很多,除了船过激流险滩时唱的号子外,还分船离开码头时唱的、靠岸时唱的、水流平缓时唱的,以及滩名号子、背船号子、绞架号子、生活中的休闲号子等。因此,沱江号子非常丰富,就旋律而言,行腔自由灵活,有的高亢嘹亮,有的粗犷雄浑,有的抒情绵婉……就内容而言,有反映市井凡夫的、乱世草莽的、帝王将相的、才子佳人的……
瓦市镇的川剧文化一度非常繁荣。瓦宅铺成为重要的古盐道驿站后,先后建了川主庙等5座庙宇,每年农历四五月,铺上都要举行盛大的川主会,邀请远近有名的川剧社来演出。铺上有3家规模较大的茶馆,长年坚持川剧座唱。知名已故川剧玩友邓修身便生长于此。
老渡口涛声依旧
“1949年后,沙溪口就兴起逢场。‘文革’期间因打击投机倒把,赶集天也不热闹,便逐渐取消了逢场。”76岁的村民江永志回忆说,改革开放后,又恢复逢场。
沱江自贡段曾经共有18个码头,自上而下,沙溪口码头是第5个。沙溪口码头因为沱江航运业发达,在漫长的时光里持续着千帆竞渡的景象。如今,沙溪口码头的使命已经完成,但它并没有完全退隐于红尘深处,仍在发挥着渡口的作用。据了解,1987年,富顺县全境各江河溪流共拥有渡口26个,沙溪口渡口年渡河7.1万人次,渡人数位列26个渡口中的第13位。
“过去,沙溪口的沱江水位很浅,枯水期挽起裤脚就能过河。”59岁的黄志鹏说。同龄的村民包德华印证了黄志鹏的说法:“20多年前,在下游的共和乡(现撤并到富顺县富世镇)修建了黄泥滩水电站,这里的水位才提高了。”她说,在渡河的人中,江西(瓦市镇沙溪村等)的村民主要是走亲戚,江东(回龙镇红珠村等)的村民主要是到沙溪口赶集,当然也有不少走亲戚的。包德华清楚记得,她儿时乘坐一次渡船过河,只需要2分钱。后来因物价和人工费上涨,渡船费不断上涨,如今已经涨至5元。她感慨地说:“隔一条河,如隔一千里远,渡船费再贵都得乘坐。”
渡口的左边是一个砂石厂,成品河砂已经堆成一座小山,右边是用角钢和雨棚搭建的生猪市场,这使得老码头依旧热闹。
火井沱码头因为河水侵蚀和风化,已经荡然无存;张家沱码头因为修砌河边堡坎,早已轰然消失;关外码头因为金子函船闸重建,釜溪河水位提高而完全淹没……随着自然和人为因素的破坏,越来越多的盐码头正从市民们的视线中消失。庆幸的是,沙溪口码头依然“健在”。2017年9月,瓦市镇政府还在该码头附近、村民集中居住小区的沙溪村文化广场,矗立起一座“沙溪港盐运码头”浮雕。而连接该广场的,则是正在建设的以柑橘为主的果业观光园。
告别山水相依的沙溪口时,记者依依不舍地一再回望,山岚淡淡,江水隐隐。心底蓦然舒畅,难道是沙溪口的春天即将来临?
编辑:张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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