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华2008年出版的小说《兄弟》是一部洋洋洒洒50余万字的厚书,小说出版之后获得了很多荣誉,早就想读一下,但每次都被它的厚吓倒了。读过之后,我首先佩服的是自己,居然只用了三天就读完了。这部被誉为魔幻现实主义的小说,主要围绕李光头和宋钢这对难兄难弟的成长历程,讲述了他们所遭遇的苦难和欢乐,以及刘镇所发生的诸多变迁。这可以算是小说的线索。语言到位,是余华小说的特色。《兄弟》一书对现实生活的入木刻画,激起了很多同时代经历者的共鸣。但这还不是这部小说的精彩之处,也并非作者的立意初衷。除了那些合理的现实描写,小说中还涉及到不少篇幅的细节,从现实角度考量,这些细节是不可思议的,甚至是荒诞的。我认为,恰是这些看似荒诞的表达,把这部小说推向了价值顶峰。
和许多优秀的小说一样,《兄弟》一开始就把读者带入生动的情节之中。年仅14岁的李光头在公共厕所里偷看女人屁股被抓了现行,由此上演了一场不可思议的闹剧。刘镇的“两大才子”赵诗人和刘作家兴高采烈地押着偷看女人屁股的李光头在大街上一圈又一圈地游街示众,“赵诗人、刘作家,一胖一瘦两个屁股押着李光头走呀走呀,走个没完没了。”李光头瞬时成为刘镇著名的小流氓。而奇怪的是,人们对李光头偷窥的经历似乎充满了兴趣,更何况他还看到了刘镇美人林红的屁股,人们甚至愿意花钱请李光头吃上一碗三鲜面,打听李光头看到美人屁股的细节。一度时期,李光头凭借自己看来的秘密四处骗吃骗喝,一共吃了56碗三鲜面,这其中居然有一碗还是赵诗人请的,“李光头吃着赵诗人的三鲜面时神采飞扬,他说不知道为什么,赵诗人请吃的三鲜面比别人请吃的好像更加鲜美”。这是一个庸俗的话题,但在刘镇却显得顺理成章。唯独李光头的母亲李兰,再次陷入了深深的悲哀,“抹着眼泪喃喃地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成年后的李光头阴差阳错地当上了刘镇福利厂的厂长,按道理,李光头的人生从此可以步入正轨,但因为爱情,他和兄弟宋钢却成了不相往来的路人。在宋钢和刘镇美女林红张罗结婚的当天,李光头在为没有得到林红大醉一晚之后,做出了一个惊人之举——他去医院把自己“结扎”了,并对林红放下狠话“你听着,我李光头在什么地方摔倒的,就会在什么地方爬起来。”这一举动是不可思议的,李光头给出的理由是:我既然不能和你生儿育女,我也绝不会和别的女人生儿育女。这一情节暗示着下一步李光头人生将要发生的逆转,同时也暗示着他和林红之间可能发生的故事。即便如此,李光头对兄弟宋钢依然是履行着在母亲临终前的承诺,他要照顾好这个唯一的兄弟。人世的悲哀由此埋下伏笔。后来宋钢死了,李光头想到装着宋钢的小小骨灰盒就会感慨万千,心想一棵小树烧出来的灰也比宋钢的骨灰多。
在生意上已经做大成势的李光头,过上了奢靡无度的生活,他时常伸出两根手指头,说自己是白天挣钱,晚上挣女人。他说自己忙得不亦乐乎,除了钱和女人,什么都不知道了。李光头成为刘镇的绯闻人物,他睡过的女人不计其数。接下来发生了一起闹剧,也是不可思议的。有30多个女人带着30多个孩子,堵在李光头公司门前的大街上,日复一日地掉眼泪,控诉李光头的风流罪行。刘镇最重要的大街因为这群女人堵塞了,就连全县的经济都受到了影响。最后这些女人居然懂得运用法律手段,把李光头告上了法庭……法庭上,李光头向法官出示了他的杀手锏——就是十多年前医院的结扎手术病历。闹剧结束了,李光头不免发出人生哀叹:我李光头已经不会谈恋爱了,我已经习惯了付钱和女人睡觉。
要想让一个人毁灭,就先让他疯狂。在《兄弟》中也有着类似的情节,李光头要在刘镇搞一个全国性的处女膜奥林匹克大赛。消息一经发布,一场史无前例的闹剧便开始了:县政府的陶县长欣喜若狂,他认为这是刘镇发展史上的重大契机,全国各地的记者们欣喜若狂,他们终于迎来了一个新闻卖点,刘镇的人们也欣喜若狂,他们可以腾出自家的屋子,赚好大一笔接待费,全国各地的美女们更是欣喜若狂,百万巨奖和国际巨星对她们充满了诱惑,就连江湖骗子周游也来到了刘镇,他要在这里大干一番贩卖人造处女膜的伟大事业……显然,这不是一个人的疯狂,而是一群人的变态狂欢。
《兄弟》中这类看似荒诞的描写很多,但我认为最意想不到的,还是宋钢流落海南岛的那一部分。宋钢胸口的两个假体乳房形成纤维膜开始硬化了,同时原本的肺病又卷土重来。穷困孤独的宋钢太想回家了,此时,他巧遇了刘镇关剪刀的儿子小关剪刀,两个同在异乡的刘镇人有了一次人生总结般的彻夜长谈,小关剪刀告诉宋钢,他最初出来闯荡的两年里,差不多每天都想着要回刘镇,可是没有面子回去,过了四五年之后,他就回不去了。正是这次和小关剪刀的对话,坚定了宋钢返回刘镇的信心。因为在刘镇,有他心爱的林红,还有他的兄弟李光头。透过他们的生存状态,我们基本可以想象漂泊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这也许正是作家想要表达的,我们这个时代的某些伤痛。
编辑:熊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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