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辜 林、周 宇、古杰文 、罗秀能
今年是中国留法勤工俭学运动100周年。3月23日,习近平主席出访法国前夕,在巴黎中国文化中心举办了《百年丰碑》雕塑揭幕式、《留法百年》纪录片首映式、勤工俭学图片展等系列活动,隆重纪念那段难以忘怀的历史。一条复兴路,百年留学史。回望100年前那段波澜壮阔的岁月,先后20批赴法勤工俭学的青年知识分子以“改造中国、改造世界”为己任的铮铮誓言犹在耳畔。如今,千名实习生交流计划、五年万名公派赴法留学等教育领域的合作必将为深化两国人文交流,“共同实现中法梦”奠定坚实青年人才基础。
从“勤工俭学”到“留学交换”,在不同的历史条件下,海外求学的使命不尽相同,但秉持进步、开放、包容的心态,不远万里互学互鉴、寻求真理的执着与勇气却始终如一。有一位“一贯地有益于广大群众,一贯地有益于青年,一贯地有益于革命”的荣县人,在百年前的留法勤工俭学运动中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他就是被尊为“延安五老”之一的的吴玉章。
一、留法之前的吴玉章
1878年,吴玉章生于荣县双石镇蔡家堰。吴玉章出生的年代,正值腐朽没落的清王朝经历了两次鸦片战争失败,西方列强纷至沓来,各种不平等条约接踵而至。吴玉章少年时期,经历了甲午战争给中国人民带来的深痛苦难,中华大地上维新变法思潮涌动,吴玉章通过阅读各种进步的维新刊物,接受到新思潮影响,并立志“要做变法维新的志士”。
1903年3月,吴玉章怀揣“救国图强一片心”“亚洲崛起有黄人”的满腔救国救民热情东渡日本。在日本留学期间,吴玉章以坚强的毅力、远大的抱负,脚踏实地刻苦学习,用两年半的时间读完了日本五年的中学全部课程,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成城学校,后来又考入日本冈山第六高等学校工科学习。此时,吴玉章不仅在学业上升到了一个新台阶,在寻求救国的道路上也找到了一些新方法。
此时,国内民族危机在进一步加深,社会内部新的社会力量在成长,中国革命运动正日益高涨。1905年7月,革命先驱孙中山由欧洲辗转日本,吴玉章在东京第一次见到孙中山,与其交谈中,吴玉章茅塞顿开,欣然在孙中山领导下参与同盟会筹建,同盟会成立后当选为同盟会评议部评议员,并负责同盟会东京总部日常管理工作,在日本和间或回国参与领导革命斗争。
1911年4月,革命党人在广州黄花岗起义,吴玉章奉令购运军火。起义失败,返川领导保路运动。9月到荣县,助龙鸣剑、王天杰组织民军北上会攻成都,亲自训练民团,筹措粮饷,支援前线。民军挥师回荣,吴玉章不失时机,赵艺茜、龙鸣剑等人积极配合,于9月25日先于武昌起义15天,宣布荣县独立,建立了全国第一个脱离清王朝的县级政权。荣县独立开辛亥革命独立之先河,孙中山盛赞其为“首义实先天下”。之后吴玉章又赴内江,联络鄂军中党人处死清廷大臣端方,11月26日领导内江独立。后乘夜赴渝,清除内乱,巩固蜀军政府。
1912年元月1日,孙中山被推举为临时大总统。吴玉章作为蜀军政府代表赴南京,出任参议院议员,担任秘书处负责人,协助孙中山处理具体事务,不久又兼任了重要的内务参事工作。3月3日,同盟会在南京召开会员大会,吴玉章继续当选为总务部干事这一要职,协助总理、协理指挥同盟会一切事务。从工作范围看,相当于总统助理或现在的中央办公厅主任。
二、吴玉章组建留法俭学会和第一次留学法国
1912年3月10日,袁世凯篡夺了辛亥革命的果实,吴玉章和秘书处的人决定不去袁世凯那里做官。有人提议继续出洋留学,完成以前未尽的学业,吴玉章很赞成。经时任教育总长蔡元培批准,吴玉章同大批革命党人一道获得了公费留学的资格。
这一时期,西方列强正围绕着争夺世界霸权和殖民地,展开着激烈的争斗,列强之间的矛盾纷繁复杂,其中法德矛盾十分尖锐。经历普法战争创伤的法国,失去了原来在西欧和中欧的霸主地位,国内各个阶层抱着恢复法兰西帝国昔日辉煌的强烈愿望,许多男性青壮年积极备战;德国为了防止法国东山再起,也积极加强扩充军备。第一次世界大战一触即发,这为中国大批青壮年赴法务工和学习创造了条件。
1912年4月,吴玉章等人在北京方家胡同,筹办和主持建立了中国第一所男女学生合班上课的学校--留法预备学校,并聘请法国人铎尔孟担任法文教授。学校招收的第一批俭学生20名(其中女学生2名)。同年5月,吴玉章与李石曾、吴稚晖、张静江、张继等九人发起组织留法俭学会。留法俭学会提出留法的目的是“输世界文明于国内,造成新社会的新国民”。其好处是“以节俭费用,推广西学,而尚劳动朴素,养成勤俭之性质”。吴玉章更明确地说:“留法俭学会之设,即欲为国人作求学之津梁也。”同年6月,吴玉章在北京与川籍同盟会员一道发起成立了四川留法学会。同年7月,他回川后,即发起组织四川俭学会,仿照北京的做法,在成都少城济川公学内开设留法预备学校。同年11月,第一批留法俭学生40余人从北京出发,取道俄国赴法留学,其中川籍学生16人。吴玉章等人发起的留法组织建立后,在国内立即引起了巨大的关注,一大批有志青年纷纷报名。
1913年11月4日,吴玉章因反袁斗争失败而被迫流亡到法国巴黎留学。在法国,他进入巴黎法科大学学习政治经济学,担任留欧学生学务监督员、云南共和军驻欧洲的外交官。在学习中,他最关心的问题之一是中国青年的教育培养和国家建设人才的塑造。
三、吴玉章与留法勤工俭学会和华法教育会
之前成立的俭学会虽然可以使学生用较少的钱得到学习的机会,但仍然不能使家庭困难的青年实现留学愿望。当时,李石曾创办的边工作边读书的小厂取得了成绩,于是,吴玉章和蔡元培等前去参观李石曾在巴黎开设的中国豆腐公司,以及考察在法国地浃泊人造丝厂“以工兼学”模式。
吴玉章觉得这种方式很好,值得推广。于是,由蔡元培、吴玉章发起,与李石曾、吴稚晖等人于1915年6月成立了勤工俭学会。勤工俭学会是由俭学会发展起来的,但又与俭学会有所不同。俭学会者,专持以俭学的目的而留法,而勤工俭学则是把“勤于工作,俭以求学”两者相结合。俭学生的留学费用是由家庭父母供给,而勤工俭学生靠自己劳动所得,不用家里的钱而达到留学的目的。这样,就为更多家庭不富有的有志青年留学法国开辟了道路。
第一次世界大战全面爆发后,法国极感人力不足,急需招收大批廉价华工。吴玉章认为,在这种特殊情况下,既然废除原来的招收华工条约不大可能,也要经过交涉和斗争,争取修改不平等条约,为祖国的尊严而争回一部分华工的利益。为此,他同蔡元培、李石曾等人,一方面与法国政府交涉,一方面与法国各界人士特别是上层政界人士接触,经过反复交涉与激烈的斗争,法国政府终于答应了修改招收华工条约。
修改后的协议基本平等,这进一步激发了中国青年到法国留学的热情,留学生人数也大幅增加。吴玉章等人感到在接待学生、安排住宿和介绍工作等方面,迫切需要有个相应的机构帮助办理,而原有的勤工俭学会组织已经不能适应。于是,蔡元培、吴玉章、李石曾等勤工俭学会负责人,经过与法国教育界人士商议,于1916年3月29日在巴黎发起召开“华法教育会”预备会,推选出干事,拟定会章。中国方面的会长是蔡元培,法国方面的会长是欧乐(法国索布纳大学教授),书记是李石曾和法国人裴纳,会计是吴玉章和法国人宜士。同年6月22日,华法教育会召开正式成立大会。
华法教育会成立后,鉴于华工勤工俭学的效果良好,蔡元培、吴玉章等认为,如果动员国内青年学生赴法勤工俭学,其成绩将会更加显著。因为学生的文化程度较高一些,可以直接进入法国的专门学校或大学学习,很快便可掌握先进的科学技术,归国后,就可以用于振兴实业。因此,他们提出借用华工以工兼学的形式,代之以学生做工,工余时间学习,用其工资收入,作为留学费用。于是,他们随即派人回国赴北京、保定等地组织留法勤工俭学预备学校。这一倡导,受到国内广大贫困学生的热烈欢迎。
四、吴玉章影响下的四川留法勤工俭学
四川是留法勤工俭学活动开展得最活跃、赴法人数最多的省份。这与吴玉章的巨大努力分不开的。
早在1912年,吴玉章就在四川成立了“四川俭学会”,并开办留法预备学校。1917年,吴玉章回川后联合朱芾煌、黄复生等人发起组织“留法勤工俭学四川分会”,并由他出面邀请四川官方和社会各界知名人士150多人,列名留法勤工俭学会四川分会、华法教育会四川分会的名誉赞助员、评议部和执行部委员,尽可能动员一切力量推动四川留法勤工俭学运动的开展。1918年初,成都留法勤工俭学预备学校建立,吴玉章担任名誉校长。学校先后招收两届学生共300余人,毕业后分批赴法的有200多人。在吴玉章积极争取下,时任四川督军熊克武、省长杨庶堪还出台政策,规定该校毕业考试成绩名列前30名的学生,由省政府发给每人旅费400元,这在当时是一笔很大的数目。
1919年,留法勤工俭学运动进入高潮。在吴玉章倡导下,重庆商会会长、大中银行总经理汪云松、巴县劝学所视学(教育部门官员)温少鹤等重庆官方和社会各界知名人士,联合法国驻重庆领事,共同发起留法勤工俭学会重庆分会,并开办留法勤工俭学预备学校,学校经费由汪云松、朱芾煌等人筹集。当时招收学生100余人,毕业后有80多人赴法国。学校董事会还补助部分学生资费百余元。四川东川道尹公署(当时的川东地方政府)还专门制定了留学贷款章程,规定赴法勤工俭学学生每年可以借款200元。东川道所属的巴县、江津县都为当时留法学生最多的县,这与贷款政策有直接关系。时任省长杨庶堪和后任省长张澜都先后保荐勤工俭学学生赴法。张澜在北京期间,还为川籍勤工俭学生多方筹措赴法路费和在北京停留期间的食宿费。
1919年,吴玉章唯一的儿子吴震寰,在父亲鼓励下,也加入到留法勤工俭学热潮中,取道上海历经三个多月海上航程,到达法国,在法恩鲁布尔电科专门学校,边学习边务工,由此对水电事业产生了浓厚兴趣,以优异成绩毕业后,在法德边境从事水电建设,很快成长为了工程师。吴震寰抗战期间回国,在日军飞机隆隆轰炸声中,设计建造了重庆长寿桃花溪水电站。1941年8月20日正式投产发电,至今该水电站仍在正常运转,发挥作用。
截至1921年11月,四川赴法勤工俭学学生达492人,占全国赴法学生总数的近1/3,成为全国赴法人数最多的省,产生了许多杰出人物,为改变中国落后的面貌做出了突出贡献。在川籍留法勤工俭学生中就有赵世炎、刘伯坚、陈毅、冉钧、程秉渊、邓小平、聂荣臻、傅钟、李大章等中国共产党在不同革命时期的高级领导人,为中国革命和建设做出了巨大贡献。
今年正值留法勤工俭学运动百周年,各种方式的纪念活动正在蓬勃开展。在“留法百年”这样一个具有特殊意义的年份,我们不能忘却为留法勤工俭学付出了巨大心血,做出了巨大贡献的吴玉章同志!吴玉章对留法勤工俭学的丰功伟绩将永存青史!
编辑:熊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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