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件穿了几年的布旗袍,下面有点小磨损,穿出去不合适,想丢掉,婆婆看到阻止我,说,把后半截剪了,保留上半截,缝合一下边缝,还是一件精巧的上衣。
我一想,也对,就说,那就麻烦您老了哦。我来踩机器,您指导!她愉快地说,好!说着就操起剪刀把后半截咔嚓剪了,还剪出两道弧形边缝。她说,踩上一条边,就规整了,有机器很简单!
我娘家原本有过一台缝纫机,在搬迁里遗失不见。婆婆家还有一台,是上世纪70年代买的,花了150元,那年代中国家庭的时尚就是“三转一响”——手表,缝纫机,自行车,是生活步入小康的标志。那年代的主妇大都手巧,针车来回趟,一家老小的衣裤就出来了。后来使用缝纫机的人家稀而少之,婆婆的机器也是闲置多年,却还是保养不错,上了油,搬到阳台上后等我使用。
十多年没用这个机器了,只在儿子两三岁时用这个做了一些小衣裤。技术早就生疏,虽然婆婆已经穿针引线调试好,但自己脚一踩踏板就倒针断线,好好的衣裳看来就要毁在我手。婆婆见状,说,还是我来踩吧。说着就坐下来,她满头花白头发,眼神也不好,还动过白内障手术。这缝纫的细致活路还能做,真是不简单。
一会儿针车发出欢快轻响,有节奏地工作起来了。她事先就用长针先串联个大概,免得切合不够又返工,边踩边用长针压住里面的细边。边锋严整,针脚细密,哪里看得出来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所为。婆婆仔细,从不敷衍。我大咧咧惯了,真是汗颜。下午太阳正好,照在她白发上,勤勉地俯头踩着踏板。好了!一个小时后,旧裙子变成了一件漂亮的小上衣。
婆婆的生活几十年如一日的勤俭节约,家里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老器物比比皆是。那天去她家的时候,老人正忙活拆卸一种叫做亮花的针织品。是棉线卷成的团子,有来历,是她还在工厂当工人时候发的劳保用品,一直留着,到今天竟有四十几年!“虽说年头久了有点旧了,东西是好东西,纯棉的哈,用来织袜子还是很好的,那个时候人心不掺假!”婆婆说。她从来没有丢弃旧物的习惯,针头线脑都收集着,看得我除了赞还是赞。要多有心,才有这缜密的收捡,就算没人用无人继承,也要孜孜不倦。这种生活习惯是亘古的,习惯了,时代不管怎样变,走进婆婆的家,就坐上了时光机,走进了历史博物馆,诉说着一个家庭的点点滴滴。
旧裙改制的小衣裳圆满收工,配条百褶裙,民国风味立显,婆婆手艺很不错。这个“再造工程”对我也是一桩美好体验——人到中年对穿衣服饰有更深入的理念,回归简约,材质倾向棉质天然,样式得体就好。以前还留存不少旧衣裙,审视一遍,觉得还有价值,动动脑筋动动手,旧衣变新款,省钱节约,很好。传统好风尚,代代相传,不忘初心,将勤俭节约进行下去,好事。丘二/文
编辑:张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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