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廖春燕
大安龙井街仁和路有个花台式转盘,转盘中央有棵枝繁叶茂的黄葛树,那就是我的外公树。
外公的家在附近一个土话叫“沟头”的地方,标准称谓叫龙井二组。组里有一套普通砖瓦房,房前有泥土夯实的平坝,屋后有一棵黄葛树遮蔽的小天地,那是我儿时的淘气堡。
岁月悠悠,承载着我对外公的思念。一直不敢动笔写外公,怕沉甸甸的想念开启心中的疼痛,如决堤的河水泛滥成灾。但每一次路过外公儿时亲手种下的这棵树,都会勾起我对外公温暖的记忆和童年幸福时光的怀念。
那棵树,就屹立在南来北往的道路中央,任凭风吹日晒、暴雨雷电都不能动摇丝毫。
母亲经常讲起,外公是蔬菜公司的大组长,也是一大家人的顶梁柱。每到外公发工资的那一天,所有孩儿们无论多晚都要等外公回家,因为外公会用草纸包好两斤杂糖分发给大家解馋。偶尔,外公还会给母亲扯一尺红绸子或买几个金色的发卡,可以想象,在那个温饱都不能够完全满足的年代,这是何等的奢侈!
斗转星移,生活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后院里外公种下的黄葛树越长越粗壮,它见证了三代人的成长,经历了漫长的时间洗礼,越发绿意盎然、斗志昂扬。
外公是讲故事的高手。外公讲龙井的美丽传说,讲东岳庙的神奇故事,讲“沟头”的人物传奇,还讲封神榜、三国、水浒……讲到高潮处,外公总是手舞足蹈地转身亮相,川戏、京剧的招数样样都要来一点。
春去冬来,几年后外公屋里又多了几个“闹喳麻雀”,几个表妹、表弟相继成为外公的甜蜜包袱,黄葛树下几个调皮的小脑袋挤来挤去,整天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寒暑假、过年过节,所有孩子都要回到外公家,这是我们最欢喜的日子。在黄葛树下,冬天偷偷生火烧香肠、腊肉,夏天烧笋子虫或蚱蜢。大一点的弟妹帮我洗菜、烧火,小一点的就喊他们:“爬远点去当哨兵!”。为了能荣幸地离朒朒近点,他们时常斗嘴,甚至抡胳膊踢腿,最后都得我来出面解围。哈哈哈!可想而知我在他们心目中德高望重的地位。还得仰仗懂我的外公,他时常会悄悄拿了外婆的砂仁糕塞给我:“大外孙女,拿去分给小家伙们。”
长大后,我常给外公和外婆买砂仁糕,洞口井的一家老店铺我是常客。还有外公最爱吃的同兴路蜂窝土豆,想起那一盘撒满白砂糖,外表金黄又酥脆的甜品就有说不出的伤感。时光如水,外公已离开我们十六年了。清明时节,我又更加强烈地想起了外公,再也见不到他老人家的身影、听不到他的笑声,也再没机会为他斟满五钱酒。
在龙井街棚户区改造时,外公种下的这棵黄葛树被移植到了仁和路转盘中央,与老屋的位置遥遥相望。这棵我心中的外公树,经历了近一个世纪漫长岁月的风吹雨打,更加焕发生机。外公树欣欣向荣的繁华枝叶好像在向我诉说生命的意义,爱的延续……
编辑:熊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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