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 忘 川
富顺,多么吉祥的县名,凝聚着富顺人美好的向往与追求。新中国成立70年来,富顺人在追逐富裕、顺境的美好目标中,战胜前进道路上一个个艰难险阻,变天堑为通途,架起一座座宽阔的桥梁,让我难以忘怀。
端午假期,当我举家驾车在炎炎烈日下从万寿镇的一端再次通过赵化沱江大桥时,仍然抑制不住兴奋,在桥上停车驻足。因为这座故乡的大桥不仅是我幼年的梦想,也是故乡数十万父老乡亲刻骨铭心的期盼。
其实,我曾在去年7月31日也就是此桥通车典礼的次日专程来踏过新桥,而今重新驻足桥上仍心绪难平。踯躅人行道上,一步一张望。向上游,中渡口依然,只是轮渡已停航;向下游,江水浑浊向东南,两岸丘山相对出。江风拂面,吹活许多活蹦乱跳的小地名:沙湾、石龙过江、龙王沱、周家湾、花园口、四居委会……哦,当年的赵化镇四居委会就是现今万寿镇治所所在的万寿场。向下游桥下俯瞰,江右水滨那块浸在水中的状若鸡冠的灰褐色石头依然扬冠而立,只是童年记忆中的庞然而今看似石丸。何也?只缘身在大桥上。
作为“中国历史文化名镇”,赵化人为修大桥做了多久的梦,我不知。在我还在穿开裆裤时就听大人说要修桥了,而且还看见过举杆拿棒的一群人正二八经地在河边比划,大人们说那是为修桥而进行先期测绘。与此相对应的是,由北而南绕镇而过的沱江、江边存在了多少年的古码头、码头上来回摆渡的渡船,以及太早或太晚欲渡者在岸边长声吆吆呼喊、汛期封渡后渡口焦急的等候,也长期留在脑海。当我逐渐长大并外出谋生后,也时常听到快修桥了的传闻。每当故乡的发小、同学、亲友乃至街坊四邻相遇时,也时常提及修桥的话题。半个多世纪之后,故乡的大桥梦终于化为现实,怎不令人载欣载奔?
当沱江从川西北的九顶山南麓淙淙南流富顺县城已湍急迂回。对 “千年古县”富顺而言,沱江无疑是千真万确的母亲河。千百年来,沱江在无私哺育两岸众生的同时,也因水的阻隔而两岸无法直接交通。于是,筑桥通两岸、步行跨天堑的愿望应运而生。
我生晚矣,当我第一次进县城时就已有了当时富顺县境内的第一座横跨沱江的大桥——红旗大桥。
那是上个世纪70年代末期,父亲因病住进县人民医院。尚在读小学三年级的我,随父亲所在单位派往医院护理父亲的叔叔进城探望父亲。当载着我们的那辆破旧公共汽车抵达县城东街的终点站后,我蹒跚着跟叔叔步行通过跨在沱江上的一座桥。我透过栏杆往下看见奔流的江水,然后对身边的叔叔说好高好大。有天下午,父亲输完液时间尚早,就特意带着我去东门口大桥看看。在桥上,父亲向我介绍周边的景物与桥本身,我知道了这座眼中好高好大的大桥叫红旗大桥。
这座竣工通车于1968年秋、川南地区最大跨径石砌大桥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它在1981年夏天那场特大洪灾中的出色表现,称之为“桥坚强”绝不为过。
那年6月的中旬,初中毕业的我在老师的带领下从赵化镇到县城参加中专考试。那天下午考完最后一科,我们就在老师带领下匆匆赶到老西门车站,准备返回赵化。此时,县教育局一位工作人员正在现场劝阻师生:接到上级通知,本地遭遇了百年不遇的特大洪灾,红旗大桥已禁止通行,目前水位还在涨……我们在老师带领下返回西湖宾馆。
晚饭后,我们师生一行穿过后街爬到七中旁边临江的小山,居高临下以观洪水。夕晖下可见江面不时漂过树木、房椽、牲畜以及认不清的物品。不一会儿,隐约有一个黑黢黢的庞然大物逐流而下,冲向不远处的红旗大桥。眼见夜幕四合,老师带领我们返回宾馆。
洪水过去数月,我才知道那黑黢黢的庞然大物是上游一糖厂的酒精贮罐,被洪水裹挟而下冲到红旗大桥时,大桥桥洞已被洪水淹没,罐体已无下行通道,只能一次次撞击桥身,直接威胁着红旗大桥的安全,成为通车以来所遭遇的最严峻考验,而红旗大桥最终挺住了!这在著名作家马识途当年发表在《人民日报》、后又收入我们高中的语文课本中的报告文学《我们打了一个大胜仗——四川抗洪救灾记事》中有所记载。
红旗大桥因这一撞成名,成为富顺人心中的坚强记忆,至今还在为富顺人承担着交通之职。
乘改革开放的东风,富顺的经济社会得到长足发展,基础设施建设不断完善,境内先后建成了多座沱江大桥:1991年建成通车的牛佛沱江大桥(牛佛镇于2005年从富顺县划归大安区),1995年底建成通车的回澜大桥(坊间称晨光大桥),2016年9月26日正式通车的富州大桥(坊间称沱江三桥),以及随后相继通车的成自泸高速公路、自隆高速公路跨越沱江的大桥。
富顺的每一座大桥不仅是天堑通途的桥,也是通向既“富”又“顺”的梦想之桥,通向诗和远方的桥。
桥身凝固的岁月和桥上承载的风雨,辽远悠长,历久弥新。
编辑:范秦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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