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 谢玉英
如果母亲健在,今天是她80周岁的日子。但母亲离开我们5年多了。母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大字不识一个,却勤劳、善良、节俭、朴质,对人热情。
小时候,经常是月亮已挂到了天上,母亲还在田间劳作,还在院子前的小河洗衣服。早上天不见亮,母亲煮好一家人的早饭,又下地里挖土、播种、除草、施肥去了。从我记事起,就没看见母亲真正坐下来休息过。但是无论多么忙,家里总被母亲收拾得整整洁洁,我们穿的衣服也被母亲洗得干干净净。
因为母亲不识字,她特别希望我好好读书,走出家乡那个山旯旮。所以无论多么忙,母亲几乎不让我干农活,只要求我好好读书。我没有辜负母亲的期望,学习成绩一直在年级稳拿第一。乡村小学教学质量差,我尽管非常努力,还是在报考中专时差3分没上录取线。父亲不要我读书了,但母亲坚持让我复读,可我仍然不争气以一分之差与中专失之交臂。就连我都丧失信心时,母亲又坚持让我去读高中。
高中毕业前4个月,父亲因脑溢血突然去世,我们家是父亲掌管经济大权,父亲去世了,母亲连他的钱放在哪里都不晓得,家庭经济出现异常困难。4个月后,我考上成都气象学院的委培生,母亲特别高兴,但是高兴之余又焦虑,学费从哪里来呢?我哥嫂早已分家独立门户,姐姐也有自己一家人,她们的经济也不宽裕。这时,亲戚都给母亲建议不让我读书了。但母亲没有被困难吓倒,为向亲戚朋友借钱,她厚着脸皮一家一家去说好话。在母亲辛苦奔走下,东家拼、西家凑,终于凑齐了2000多元学费。
开学了,母亲亲自送我去报名。那年头车上的扒手特别多,头天晚上,母亲把学费捆在我的棉絮里头,我们一下车就碰到接新生的学哥学姐,他们热情帮我们拿生活用品,一学哥扛起我的棉絮走前面去了。母亲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连忙追了上去,由于母亲太慌张,没留意到一块冒出地面的石头,脚一下踢到石头上被绊倒了,头上立马冒出一个鸡蛋大的包。事过这么多年了,母亲头上那个大青包,还时常出现在我眼前,那“咚”的一声时常在我耳边回荡。
我读大学期间,母亲更加节俭,每天除了农活,就是制麻线,那时有布厂到农村收麻线,价格能卖到一百多元钱一斤,由于工作辛苦,别人都不愿干。制麻线要先种苎麻,几个月后再一棵一棵地剥下苎麻的皮,去掉上面的叶子,再用刮麻器,把苎麻的皮刮来如蝉翼一样薄的麻片,然后漂洗(日晒夜露),之后再用指甲把麻片划成头发一样细的线,然后再绞团。苎麻有很多绒毛,并且苎麻汁带碱性,每次母亲采收完麻后,一身又红又肿。但最苦的是,用指甲划麻成线,母亲的指甲一次又一次地化脓,以至于她的右手拇指指甲下留下一个黑洞。母亲就靠制麻线,卖农产品,去当地道班锤碎石,去砖厂挑砖,去沙场挑沙……为我筹集生活费,帮我还读书欠的债。母亲一分一厘地节约着,她自己从来舍不得买点肉来吃。在我大二那年酷暑,一个好心的邻居看我妈那么节俭,就给了母亲一小块腊肉,母亲吃后染了寒,差点病死了,这些都是后来听我姨妈说的。
现在,当我的日子慢慢顺点,母亲却因肺癌去世了。生我养我的母亲,永远活在我心里,我会倍加珍惜自己来之不易的人生路。
编辑:范秦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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