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幸不幸福,看一看菜篮子就知道了。
大舅与外婆是乡下人,解放前没有一寸土地,靠租借地主的土地过日子。新中国成立后,外婆家按照政策加入互助组合作社生产队,分得一块自留地。虽然自留地不大,但终归比以前没有地的日子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在我小时候记忆中,大舅已是成年人了,精精瘦瘦的,皮肤黝黑,我还喝了大舅的喜酒。大舅成家后,就从外婆的大家庭中分家出去,住在三台坎的山背后。大舅会吹笛子拉二胡,也善经营他的小家,他家的自留地栽种的都是蔬菜,还有两棵李子树。大舅善种黄瓜,自留地里的黄瓜长势特别好,一条一条黄瓜挂在藤蔓上,惹人爱怜。
我们住在街上,乡下人把我们当成街上人,我们菜篮子里的菜多半就是大舅这些乡下人自留地里栽种出来的。到了赶场天,大舅挑着他的一担菜篮子,到街上来赶场,把自留地里的黄瓜换成钱揣进衣兜。大舅挑在肩上的菜篮子和我们挎在手上的菜篮子不一样,虽然都是竹编的,但大舅的菜篮子是方形的,用较宽的篾条稀疏地编制,大约有一张报纸的大小,四周还加了浅浅的围栏,每一个角又各加了一根又厚又宽的竹篾,半人高的地方收成一个结,挂在扁担上。大舅把黄瓜装在篮中,又一层一层垒砌上去,一目了然,一根楠竹扁担一头挑着一个大菜篮,沉甸甸的,走在乡间小路上,肩头上的扁担一闪一闪,叽嘎叽嘎地。而我家的菜篮子就小了许多,用细细的竹篾一层一层密密编织,围成一个竹篓,由于竹篓很深,又两头小中间大,买的菜放进去,不会担心掉出来。
我特别爱吃大舅栽种的黄瓜,竟把黄瓜不当蔬菜,当成水果来生吃,连洗一下都被我省掉了,在身上揩一揩,迫不及待大口大口地嚼进嘴里,又爽脆又回甜。
改革开放后,农村搞起了联产承包,大舅家有了承包地。历史翻到这一页,我们菜篮子的蔬菜自然就是从大舅这些乡下人承包地里栽种来的。大舅这些乡下人的承包地多,想栽什么就栽什么,都由自己做主。由于地多,栽种的蔬菜吃不完,就大挑小挑地挑到街上来卖。大舅赶场的童家寺一条街道原本就很窄,两边还挤挤挨挨,摆满了大舅这些乡下人流着汗水挑来的各种蔬菜。大舅朴实勤快,每年都有好收成,黄瓜年年丰收,因而大舅也会把自家收获的黄瓜挑出来凑热闹,卖得喜笑颜开。现在,我们再不会将黄瓜当成水果来吃了,而当黄瓜作为蔬菜端上餐桌的时候,炒黄瓜、凉拌黄瓜、泡黄瓜和黄瓜肉片汤,已呈现出一瓜数吃的精彩。
而今,农村政策越来越好,老百姓的菜篮子也在与时俱进。还以大舅来说,他年纪大了,儿孙满堂,家里的土地也和乡下周围人的土地一样,被流转了出去。市场上的蔬菜多半是一些老板从城市到农村,在乡下流转出来的土地上成片栽种的,尔后又被菜贩子收购转运而来,商场里各种蔬菜应有尽有,琳琅满目。就拿黄瓜来说,既有本地的,也有千里迢迢转运来的;既有浅绿色的土黄瓜,又有深绿色的刺黄瓜。
大舅在乡下生活了七十多年,故土难离。他一直没有搬出乡下,给自己留了一块地,种蔬菜自己吃,自然少不了会栽种最爱吃也最拿手的黄瓜。已古稀之年的大舅,知道我们爱吃他栽种的蔬菜,他不顾年迈,每年都要背几回红苕来我家,也不会忘记往背篼里放几条他亲手栽种的黄瓜,把新鲜的蔬菜背来我们品尝。
是啊,不同时代的菜篮子,皆饱含浓浓亲情,更打上了深深的时代烙印。黄千红
编辑:马莉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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