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喻礼平
弗洛伊德曾说过:“梦是愿望的达成”。
蒲松龄就是这样一个一生坚持做梦的人。
蒲松龄19岁应童子试,以县、府、道三考皆第一而名噪一时,但后来却屡试不第,直至71岁时才成为贡生。可以说,在仕途上蒲松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痴人,但还有让他比对科举更痴迷的东西,那就是对创作《聊斋志异》的执着与痴狂。
蒲松龄20岁时,就开始为写《聊斋志异》做准备。他的老家淄川有很多优美怪异的民间传说。为了收集这些素材,他在家乡柳泉旁边的一棵大树下摆了一个茶摊,只要过路之人给他讲一个奇闻异事,就可以免费喝茶。虽然后来也有人对蒲松龄摆茶摊收集素材的经历有所质疑,但那也只不过是一家之言罢了。我认为痴迷于写《聊斋志异》的蒲松龄,完全可能做出这种并不荒诞和离奇的举动,而纵观整部《聊斋志异》,里面许多故事也的确是采自天南海北的民间传说和野史轶闻。
为了写好《聊斋志异》,蒲松龄还痴心于读古书。那时的蒲松龄为了生计,白天要做私塾先生,便只好利用晚上的时间来读书。在“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的寂静中他常常是一卷书,一壶茶,读至深夜。有时即便脱衣上了床,也舍不得把书放下,甚至半夜醒来也会挑灯再读。为了鞭策自己读书,蒲松龄特意装订了一个小本子,每天清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翻开本子记上日期,然后在晚上会把一天中读过什么书,听过什么故事,写了多少文字一一记录在上,天天如此,一天不落。他在《聊斋志异·自志》中就说了这种状况:“子夜荧荧,灯昏欲蕊,萧斋瑟瑟,案冷疑冰。”正是因为这份痴心和坚守,他最终才集腋成裘,浮白载笔,完成了他的“孤愤之书”。
蒲松龄对狐鬼妖魅也是痴迷的。《聊斋志异》俗名《鬼狐传》,在他笔下没有令人生厌的魂魄,那些花妖狐魅总是比人更可爱,他愿意与笔下的这些鬼狐“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其实,只要我们静下心来想一想就会明白,蒲松龄为什么会对这些花妖鬼狐情有独钟。作为一个才华横溢的文学家,他内心的情感一定是无比激荡的,而在他并不适意的一生中,一定渴望得到某种精神和情感的慰藉,但封建礼教的严苛束缚让他的思想在现实中很难找到突破口,而写狐鬼一类的女性形象则可以超脱于人们的世俗观念之外,不受礼教束缚,男欢女爱之情便可以自由倾吐。因此,那些由花妖狐魅变成的美女便是蒲松龄内心的一份慰藉和与世俗对抗的精神力量。
正是蒲松龄对《聊斋志异》的无比痴迷,我们才能明白一个最初才华横溢的少年为何后来会屡考不中。因为写鬼怪故事需要有的是天马行空般的想象,雨果就曾经说过:“想象是伟大的潜水者。”但参加科举考试的文章则完全另当别论,它需要严格按照八股文格式来写,习惯了小说写作的蒲松龄即便满腹经纶,也难以写出“八股范文”。蒲松龄有一个好友张笃庆就发现了他的这个致命缺点,曾写了一首诗劝他:“聊斋且莫竞谈空”,意思是别写小说了,那会影响你的科举考试!但是对鬼狐妖灵已入迷的蒲松龄哪里听得进去,自然还是停不下笔。
或许有人会问,那蒲松龄为什么最初能成为山东秀才的第一名呢?其实这完全是机缘巧合。当时蒲松龄的主考官叫施闰章,这是一个特别爱才之人,他对蒲松龄那篇并不符合“八股文”要求的文章却特别欣赏,但这样的人生际遇在他一生的科举生涯中却再没有出现过第二次。
应该说蒲松龄对《聊斋志异》的痴迷丝毫不逊色于人世间任何一种偏执的情感。纵观蒲松龄一生,家境贫寒,生活清苦,在困顿中,他坚持写《聊斋志异》,是没有一分钱稿费的,相反还要从牙缝里节省出笔墨纸张费用,不是情到痴处是不能为之的。
据说,《聊斋志异》一问世,就风行天下,成为小说中的畅销书。蒲松龄的同乡好友王士祯甚至欲以500两黄金购《聊斋志异》之手稿而不可得。
后来,马瑞芳称蒲松龄为“世界短篇小说之王”。
《聊斋志异》的成就似乎再次告诉我们,痴人的另一个面孔就是天才。《聊斋志异》就是一个作家天才的想象才能和艺术才能的集中表现,恰是蒲松龄这个不识时务的痴人,为我们呈现了一部盖世奇书。
编辑:马莉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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