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下,无意间翻出一个荣誉证书,“自贡市普及九年义务教育先进个人”,打开这个红本本,便打开了凝聚着我生命中十年时光的普九岁月。
1988年3月,我借用到市教委办公室,参加我市开展普及九年义务教育的筹备工作。我1987年调到市教科所,还是一个教研新人,参与普九的筹备工作,更是一切都重新学起。我负责起草我市的普九文件,文件初稿写好后,交办公室主任过目,没两天,市教委副主任徐荣旋把我叫到一间会议室,与我一起对文件初稿进行修改。一句话一句话的推敲,一个字一个字的斟酌,力求在文件中准确体现先进的教育理念和国家的教育政策。文件交稿后,又拟全市普九标语初稿。筹备领导小组会讨论时,有位自流井区的领导就其中一条标语说:“不能说‘全社会都必须尊重教师’,应该是‘全社会都要尊重教师’,‘尊重教师’不是政策规定,更不能命令,只能是大家提高认识后发乎内心的尊重。”
我参加了对全市学校的普九检查。到大安区朝天寺学校时,学校的老师说他们学校是由一个寺庙改建的,是全区位置最高的学校,我放眼一看,果然视线无碍,远近风物尽收眼底。上学不是观景,学校位于山顶,当然就比在平地有诸多不便,但他们克服困难,创造了普九的业绩。在荣县双古中学检查时,天下大雨,回县城的山路上,我们检查组的一辆车滑进了路旁的水沟里,直到晚上七点过,车子才被拖出来。回到宾馆吃过晚饭,我们几个出去散步,走了半条街,才看见一个老师腰上扎着的餐巾忘了取,大家不由一阵大笑。那老师是市电教馆的领导,已五十多岁。我知道,他是累了啊。
普九有许多必须达到的条件,比如说学校图书室里的图书就有数量上的要求,学校购买是主要的,不够又怎么办?师生自愿捐,有的老师几乎把自己所有的书籍都捐赠了出来。听着介绍,我感到那一颗颗淳朴而炽热的心,不仅仅是为了学校达到普九的标准,更是为了孩子们的健康成长。
除了参加普九检查,我还要干自己的本职工作。一个夏天里的一天,我去富顺青山岭下参加一个片区教学研讨会。讲课开始后,我和学生们坐在一起听课,有个年轻女教师上讲台不久就满脸大汗,是她紧张吗?不,她教态自然大方,课讲得很好。我摸一摸我汗津津的手臂,再望望教室屋顶,今天气温35度,教室里竟没有一个吊扇。普九对教室里灯光的照明度有要求,可对教室里的吊扇、空调没有要求,农村边远学校的办学条件还是比城市学校差呀!
对全市中小学教学质量进行检测,是教研工作的重要任务之一。命题、制卷、阅卷,我全过程参与。三个环节一个都不能出一点点差错,其中,制卷时看校样最是要细心,一份试卷,我们要看六七份校样。老教研员们都带着放大镜,一个字一个字的校对,除了剔除排版中的错误,有时还要纠正自己命题中的差错。“不敢再看了,看了一整天,怕又看出什么错来!”老所长邓起江双眼发红,一脸疲惫,说着不看了,手拿着校样又不舍得放下。记得我第一年看试题校样时没有经验,就像平时看书一样的只看正文,没从试卷顶上第一行的考试时间看起,结果错误就出现在我忽略了的“边边角角”。
全市普九的验收大会,在富顺县武装部大礼堂进行,时任副省长徐世群到会,对我市普及九年义务教育取得的成绩,给予了高度评价。徐世群生动有趣的讲话,在会场里不时激起阵阵笑声。从那笑声里,我听出与会者付出后的欣慰、努力后的快乐。
从1988年到1998年,整整十年,从筹备到检查再到复查,我在普九中奔走,学习,一步步成长。一个人的生命有多少个十年?当我领到“自贡市普及九年义务教育先进个人”的荣誉证书时,我默默一叹。我原不会喝酒,是在“普九”期间开始喝酒的。第一杯酒的酒杯只有大拇指那么大,一口喝下时,那种苦与辣,在我心里并不仅仅是酒的滋味。为了让适龄学生获得更好的义务教育,教育改革的路很长,十年只是其中短短的一段。一个证书能证明什么呢?个人的荣誉只是一点点,更多的是三千多个日子里难忘的风雨泥泞,霜落日出。(陈文邦)
编辑:陈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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