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勇
秋冬之交,一不留神就感冒了。先是喉咙发痒,继而鼻涕眼泪赶来报到,然后头昏头痛、咳嗽胸闷接踵而至,延续三个多星期不见好转。我也很纳闷,以往很少感冒,即便不幸中招也不用服药,一周左右也就痊愈了,这回服了药怎么还拖了这么久?在我近五十年的人生里,从未有过像这次的经历。同事替我总结说,这恐怕和我长期熬夜导致免疫力下降有关。想想可不是吗,我的健康状况有多糟糕只有我自己清楚。这些年,晚上上班熬夜,白天也得不到好好休息,长期超负荷运转透支着健康,这样那样的毛病自然就找上门来。不常吃药的我竟变成了一个“药瓶子”,以至于我床头柜的抽屉里,总是装着满满一抽屉多种归我“享用”的药物,办公桌的抽屉里,也常备着一些平时服用的药。每当从不同渠道了解到某些人英年早逝的消息,我都心绪难平不胜唏嘘,总有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像独立在萧瑟秋风中,随时会如同一片树叶被寒风刮走。一度时期,我怀疑自己患上了很严重的抑郁症,害怕会突然倒下。倒下,对我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而我的身后还有疾病缠身的母亲、尚未成年的孩子、体弱操劳的妻子……于是,我只能咬牙挺住,继续着这样的日子。
中年人的苦和累,这些年我算是越来越有体会。于是,便免不了扪心自问:我为什么活得这么累,可不可以活得轻松些?或许许许多多的中年人,都在人生十字路口面临着这个绕不开的话题,也就是说,我的困惑在个性中带有共性。当然,这个话题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讲清楚,随随便便就能回答的。就我个人而言,似乎要从兴趣爱好上找找原因。
我不抽烟喝酒打牌,自认为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坚持了几十年的,唯有读点不成体系的闲书。“读圣贤书,所学何事”,文天祥《绝命词》中的句子,很适合拿来自我审视与反思。尽管我读的不都是圣贤之书,但是却做着和文字打交道的工作,也应该时常拿“所学何事”问问自己。在这个高速发展的社会里,瞬息万变不再是一种夸张,置身其中,我的确有些迷茫。我愿意坚守内心的宁静,却不得不天天面对漫天的喧嚣。我想,有这样感受的,绝不仅仅是我一个人。这让我想到多年前,我被人拉入省楹联学会充数,不得不多了解一些与对联有关的知识。那时,流沙河先生对对联兴趣正浓,我便关注起了这位文化学者。先生常常按捺不住技痒,创作了许多亦庄亦谐的妙联。这些对联中,我最喜欢的除了“偶有文章娱小我,独无兴趣见大人”,就是“革新你饮拉罐水,守旧我喝盖碗茶”了。看似大白话,却韵味无穷,先生讲的是一种独自默守、清心享乐、不逐潮流、与世无争的生活情趣,我想要拥有的正是这样的情趣。
在红尘中出没,为着柴米油盐打拼,这是“入世”的生活态度;想要内心宁静,像庄子一样与许许多多的人、事、物“相忘于江湖”,又是不折不扣的“出世”思维。无法比较这两种生活态度的优劣,不过这种矛盾的心理让人在理想和现实之间来回摇摆,内心承受着别人无法窥见的冲突与煎熬。我们每天进行努力,是为了把生活过得更精彩,然而什么是精彩,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回答。一位曾经的同事,在辞职前对我说,难道我们就这样消沉下去?这话深深地刺痛了我,我何尝不是越来越消沉呢?
莎士比亚的名著《哈姆雷特》中有一句名言:“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问题”。其实,除了生存和毁灭,每天都有许许多多、各式各样的问号萦绕在我心头,它们缠绕、纠结,剪不断,理还乱,简直比“十万个为什么”还要复杂。“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语人无二三”,生活,或许就是失意大大多于得意;把心态放端正了,或许才能解决那些奇奇怪怪的问号。不过,这话说说很容易,道理也好理解,真要做起来就困难了,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像我这样的“中年人的困惑”。
编辑:范秦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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