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仁斌
长期从事教育工作的朋友老夏有段时间经常抱怨说,现在的年轻人,已经基本不买书读了,他们都相信网络是万能的,这是一件可悲甚至是可怕的事。作为一个教育人士,老夏自然有着切身地感受,互联网时代的到来,致使人们获取咨询的方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就连小学生写作文,都会事先在网上搜索相关的文章做参考,老夏担心的是,他们会不会因为过度依赖网络而放弃应有的思考。我告诉老夏说,传统的书卷和新兴的网络,只是传播载体的不同,相比之下,互联网不仅具有方便快捷的特征,还为人们提供了更加多元化的选择,你的这种担心,最多可以算是一种远虑吧。老夏当时没有言语,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一般不会轻易苟同别人的看法,说不准,他已经在心里暗自鄙视了我好一阵呢。不过在此后的探讨中,我们的观点最终还是达成了共识,那就是关于城市文化与阅读的关系问题。我们都认为,每一座城市都可能会因为文化的差异形成不同的气质,而书卷气则是一座城市最重要的气质,她关乎城市的底蕴,也关乎城市的品质。
川南富顺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县城,历来文风开化,远在明代就有着“才子之乡”的美誉,自然是不缺乏书卷气的。有好长一段时间,我总是在想,一座城市的书卷气,具体应该如何来诠释?除了那些闪耀在历史画卷中的先贤人物,我首先想到了这座城市里的各种文化留存,比如历史建筑、比如遗迹遗址、比如那些家喻户晓的美好传说。按照这样的逻辑,在富顺最有代表性的莫过于始建于宋代的富顺文庙、留下才子熊过与明代四川状元杨慎郊游佳话的富顺西湖、李见研读易学的读易硐、清代学者段玉裁在任富顺时的读书楼,以及寄寓美好的回澜塔、文光塔等。不可否认,在这座城市里至今还留存着很多传递着文化和历史气息的遗址,它们在时光的默默流逝中,历经岁月沧桑,见证了这座城市的繁华更替。我以为它们就是这座城市书卷气的承载,但后来我逐渐发现,于城市书卷气而言,我的理解是十分肤浅的,甚至是极为片面的,可以肯定地说,城市书卷气的诠释,完全可以更加生动。
我之所以这样认为,源于几年前的一次经历。2014年,在作家伍松乔先生的倡议下,富顺开始着手编撰一部名为《世纪背影:富顺老照片》的书,试图通过对尘封的历史老照片的整理和解读,从而展现历史的细节。要整理出几十上百年的历史照片,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没有哪一家单位存有如此丰富的图片资源,唯一的办法就是发动社会各界的广泛参与,也正是在这一过程中,让我有机会接触到许许多多收藏历史老照片的人,以及他们和那些老照片之间的故事,他们中有退休的干部、教师,有机关工作人员,也有普通的农民,甚至有远在千里之外的热心人士。让我深为感动的是,每一张老照片背后都蕴含着丰富的历史信息,而这些保存老照片的人,自然也成为那段历史的保存者、传承者。我突然发觉,原来一座城市的书卷气是无处不在的,尽管她可能有各种形式的表现,但人们内心的向往却从来没有动摇过。
上个月,因为要准备一个诗歌讲座,需要做一些梳理,但翻遍了书柜,也都只是一些零星的书籍,讲稿始终无法动笔,眼看时间越来越临近,心里一点底也没有。原本以为县图书馆会有成套的诗歌刊物,但咨询后得知他们也无保存,过时的期刊都分批捐赠给学校去了。一个偶然的场合,得知县散文学会的王俞德会长早在上个世纪80年代就开始订阅《星星》诗刊,并完整地保存着。在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专程拜访了王俞德家,他家宽大的客厅宛如一个图书展览厅。翻阅着那些犹带墨香的刊物,既是一次快乐的诗歌旅行,也是一次对青春的回望。我随手选了几期封面拍照发在朋友圈,不到半个小时,点赞的头像就满屏了,各种感慨于时光、感慨于青春的留言就有好几十条。
很多时候,我们总是莫名地感叹说感受不到城市文化的所在,其实,遍布城市的满卷书香一直都在我们身边。
编辑:范秦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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