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童年已经很久很久了,记忆里很多小细节已开始模糊起来,最近几年,常常一夜梦回20年。
想家想得实在太厉害,便起身坐上大巴车摇摇晃晃往老家奔去,老家现在的交通比以前方便多了,明明可以直达屋门口,我却偏要提前下车,踩在覆满青草的路上,新鲜的泥土气息,满目的青葱绿色,即将成熟的玉米稻谷,一起涌现。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场景回来了。抡起锄头在地里劳作的母亲,我和哥哥饿得饥肠辘辘,像对付仇人般的割麦子、挖红薯,心里无比愤恨着怎么会有那么多做不完的农活。可母亲没发话,我俩也只能忍着,直到我的同学吃过午饭慢悠悠地从我身边路过去上学。这时,我的心里无比着急和焦虑,祈祷埋头苦干的母亲能发现。兴许是母亲知道我想的一样,总能掐住这个点,结束了我和哥的“劳役”。我俩像放行的运动员,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家里冲去。狼吞虎咽地吃完饭,迅速赶往学校,生怕迟到被罚站。
走走,看看,停停,几分钟的路程,老房子以熟悉的陌生状态出现了。推开重重的钢丝围栏,“咔嚓”“咔嚓”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环境里尤为惊人。轻脚踏入,生怕惊动了什么,由于长久没住人,土墙裂缝越来越大,缝隙里布满岁月的灰尘。宽大的院子曾身兼数职,白天晾晒粮食,晚上则是一家人海阔天空,过去将来,任意话痨的最佳场地。现在却长满了青苔,仿佛曾经热闹的一切只是一种错觉。
邻居家老主人早已不在,他家竹子却是一路高长,异常茂盛,右边的围墙与它同成一色幻化成了它的领地。左边露顶的房子,是家禽的栖息地。院子旁挨着邻居的露天茅厕,斜上面有两棵大树隔着一米像朋友坚定的对望了几十年。记得当年我和小伙伴们找来一个筐,用两根绳子分别绑在两棵树上就做成了简易的“秋千”,那可是我们乐此不彼的游戏地,那飞上飞下的感觉,“神马都是浮云”唯此快乐似神仙。直到有一次,绳子松了,直接把小伙伴甩到茅坑里,荡“秋千”才从此被迫终止了。
上次回家,听父亲说政府征用土地,老家的土墙房要拆了。可还没等到政府来拆房子,连下几场雨,老屋顶的瓦砾就漏水了。本来就要拆的老房子,可父亲还是执意要去捡瓦堵漏。我理解父亲,这是他几十年的心血,土房见证了他酸甜苦辣的大半生。父亲一定要去,我只能陪同,看着他搭上楼梯,爬上屋顶,捡开一列瓦,踩在打着钉子的木椽上,像是踩在我的心尖上,生怕他摔下来,我一动不动地盯着,一直提醒着父亲小心小心。直到父亲补完屋顶,小心下了楼梯,我的心才终于踏实了。
童年远去了,我们的记忆却永远留在低矮的老房里,留在顽皮的年纪。曾经怨恨的土地,怨恨的劳作,如今却是如此怀念,多希望它能回来,我还没有细细品味,怎么就远去了呢?一回头,母亲挑着一担玉米满脸的汗水,从斜斜的夕阳里闪悠悠地走出来……
再一次回去,老房子已是一片新鲜的土埂。谁会想到,这里曾装满过我的童年我的快乐!李 莉
编辑:张驰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