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立华
一
时间要追溯到1949年的一天,年仅16岁的英俊少年程槐炎,悄悄跑进长山区公所招兵大队部。身穿军服的排长亲切地问:“小鬼,你来干什么?”少年带着一脸稚气,十分认真地说:“我来报名参军!”排长笑着说:“小小年纪,还挺有志气。好!你先在场坝上跑一圈。”
小槐炎认真地跑了起来。排长看完说:“不错,挺机灵的。回村里开张证明来。”小槐炎一听,高兴得跳了起来。
临走时,排长看见程槐炎,大冷天还赤着一双脚,就把一双崭新的胶鞋,送给了他。小槐炎把胶鞋抱在胸前,眼含激动的泪花,向排长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跑了。
几天后,程槐炎怀揣村里开的参军证明,脚穿排长送的新胶鞋,跪别了泪流满面的母亲和吧嗒吧嗒抽着旱烟、一直沉默不语的父亲,毅然踏上了保家卫国的从军之路。
二
1950年9月,美帝国主义挑衅的战火燃到朝鲜国土。1950年10月25日,中国人民志愿军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奔赴朝鲜前线。
1951年正是寒冬腊月,滴水成冰的酷寒天气,程槐炎随另一批志愿军部队,开往朝鲜战场。应该说,这是一场极不对称的交战:不论从参战人数,还是武器装备,志愿军都处于劣势。敌军地上有坦克大炮重机枪,不停地扫射;天上还有飞机炸弹,不断地轰炸。我军的武器非常简陋,多为“小米加步枪”和少量轻机枪。
在硝烟弥漫的枪林弹雨中,程槐炎勇敢顽强。有一天晚上,美军的探照灯把战场照得如同白昼。程槐炎身披白色的床单,在雪地上缓缓匍匐前行。突然,敌军的哨兵似乎发现了什么,一连串的机枪扫射而来,一发子弹射进了程槐炎的右小腿。刹时,一阵钻心的疼痛,涌遍了他的全身。程槐炎的额头开始冒出冷汗,小脸变得煞白;但是他咬紧牙关,竟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第二天,程槐炎伤势稍好些,又请求上战场。他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又投入了激烈的战斗。
天寒地冻,夜露浓厚,衣服被霜露打湿了,没有衣服换,程槐炎及战友们只能把湿衣服慢慢穿干;战场上没有洗澡水,几个月的炮火硝烟,他们也只有咬牙坚持忍受;有时,干粮没有及时送到,饥饿难忍,他们就扯一把青草野菜,就着雪水来充饥。说到这些,程槐炎老人眼含热泪说:“那时的战斗,真的是非常艰苦,伤亡十分惨重。有的战友,刚才还是活生生的,一颗炮弹飞来,一下就没有了。一个战壕,有时隔200米才有一个守兵,但战友们毫不畏惧,仍严守防线。他们一心想着的是帮助朝鲜人民打赢这场战争,一定不能给中国军人丢脸!”
连续三年浴血奋战,抗美援朝战争于1953年7月27日胜利结束,他们班的12名战友,仅存他一个人了。中国军人创造了世界军事史上的奇迹。
1955年,22岁的程槐炎奉命随部队回国。
三
程槐炎等志愿军战士回国后,受到党和政府特别的厚待。军区把他们送到“湖南工程预备学院”学习。毕业后,又把他们留在湖南政府机关工作。可程槐炎由于文化水平不高,他觉得自己不能做好这里的工作,深感愧对组织栽培与信任,于是主动申请回家乡。军区政委再三挽留,也没有留住正直倔强的程槐炎。
回乡以后,县里安排他在县城的机械厂工作。程槐炎见好意难却,工作两年后,还是请辞回乡务农。
程槐炎先后在荣县来牟村6组,担任村长23年。他为人正直,大公无私,带领村民勤劳致富,深受大家的爱戴。每当国家有补贴下来的时候,他总是全部分给大家,自己不私吞一分。家里的七个子女,他也送出去学手艺。他教育子女要自力更生,艰苦创业;他不准子女靠自己的军功去找关系,开后门,谋私利。七个子女深受老父亲的影响,各自都创立了一番事业。
程槐炎老先生,而今已是86岁高龄。战争虽在他身上留下了五六处的伤痕,但他除了听力稍差一点,仍然精神矍铄,眼明身健,说话清晰响亮。他与老伴都不愿离开生活了一辈子的乡土,仍然生活在来牟镇农村,那一片碧绿茶园簇拥的土地上。
历经沧海,但青山依旧,山风依旧,程槐炎老先生那一抹明净灿烂的微笑,也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编辑:范秦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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