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立华
2020庚子鼠年春节，一场突发的新冠病毒肆虐神州大地。封城，管控乡镇与小区，处处设防，户户闭门，导致过了元宵节，我还宅在乡村老家。
往年，呆在老家那几天，正是我国最盛大的春节，家家户户喜气洋洋的：贴春联，走亲戚，吃年饭……处处洋溢着欢乐气氛，人人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
可是，今年这个春节，镇上的街道显得异常空旷寂寞，往日的繁华与热闹消失了。偶尔不得不外出购物的人们，戴着花花绿绿、形状各异的口罩，露出木然的双眼，步履匆忙；家里亲人间表情凝重，祝福语都尽量避开“快乐”二字，只祝愿健康平安。
日子就这样在新冠疫情的忧虑中，缓缓流淌……
一天清晨，我还沉睡在梦乡。突然，窗外一声清脆的鸟鸣划破山村的宁静，清晰传入我的耳膜。接着是两声、三声……七声、八声，此起彼伏，最后连成一片鸟声的海洋。难道它们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演唱会吗？我惊异极了：怎么这么多鸟？以前怎么没注意到呢？
这声音来自屋前场坝边，一片十米来长的茂密翠竹林。鸟儿们在绿色的竹叶间，在这晨曦微露的清早，不管不顾地鸣唱着，密密咂咂，长长短短，平平仄仄，高高低低，悠悠扬扬，如海上的波涛般漫涌而来。寻着鸟声看上去，一些活泼好动的在相互追逐嬉戏，从这丛竹林飞到那丛，或是从这边的竹林飞到屋后那棵光秃秃的老树上，追逐、嬉戏、鸣叫。
我慢慢走近那棵老树，仰起头，仔细凝望这些大自然的精灵。它们似乎并不太怕人，从容地站在光秃秃的树枝上，好奇地偏着头，东瞧瞧西看看。在蓝天的衬托下，留下自己小巧玲珑的可爱剪影，把清脆悦耳的鸣声，传遍田野、山岗！乡村在鸟鸣中醒来，田野有了生机，山岗有了神采，我的心情也敞亮起来。我猜想：它们是在讲述昨夜的好梦，还是在晨光里追逐着谈情说爱呢？我情不自禁地笑了：好一群活泼可爱、无忧无虑的精灵啊！
我开始羡慕这群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鸟儿。它们沉浸在晨光中，全然不知人间的灾难。山村接纳了它们，村民包容了它们，它们能生活在这里，是多么幸运啊！
记忆之门慢慢被打开，将我带回那年那月的山村。那时的我，大约七八岁，眼前也是这么一大片翠竹林，时常也有几只麻雀在竹叶间蹦来跳去。特别是八月份晒稻谷的时候，麻雀就会从树枝上飞下来，东看西看，左瞧右瞧，发现四处无人时，便开始低头啄晒场上金色的谷粒，一边啄还一边警惕地左右看看。我站在窗前大喊：“麻雀又飞来了。”父亲闻声跑出去，使劲舞动双手，大声地驱赶着麻雀。那几个小家伙非常灵敏地飞上了枝头。过一会儿，又偷偷地飞下来啄食。后来，哥歌就想了一个办法“收拾”它们。他找来一截中指长的小木棍儿，在它中间紧紧系上一根长长的白色细线，再把木棍支在一个大拇指深的圆形大竹筛的边缘，等鸟儿来吃食，钻进竹筛下面时，便指挥我用力一拉，竹筛“啪”一声盖了下来。
用这种办法，吓唬鸟儿是可以的，但要捕到鸟就很难了。也许是因为它们太机灵，或者是我们太笨拙了。总之，一只鸟也没有抓到。这样，它们照样每天来偷食谷粒。后来，我们也习以为常，就不再认真地驱赶它们。反而，把它们赶得满天飞，当成一种好玩的游戏，为我们平淡的生活增添了些许乐趣。
后来，随着年岁的增长，我懂得了要保护大自然，就不再做这种欺负小鸟的事了。可让我心痛的是，邻家一个满脸横肉的大叔，是个杀猪匠。他上午杀猪，卖猪肉；下午，时常提一只火药枪，在这片竹林下转悠。他是要打那些可爱的鸟儿啊！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可那些鸟儿们，一点也不知危险就要降临，依然在竹叶间鸣叫。我故意发出一些声响，想提醒它们。突然，一处火光，一声枪响，一只鸟儿从高高的竹叶间，直直地掉下来。我看见那可怜的鸟儿，在地上惊恐地扑闪着翅膀。那人，满脸得意地弯腰从地上捡起它，迅捷地放进他身后的竹篓。我鼻子发酸，眼泪很快滑出了眼眶。我求助于母亲，她无奈地说：“这片竹林是他们家的，人家打自家林中的鸟，我们也无权干涉呀！”我开始憎恨这个人了。几年来，在这片或者那片翠竹林里，不知有多少鸟儿遭遇了他的毒手。渐渐地，竹林里的鸟儿越来越少，能偶尔听到一两声鸟鸣，那也算是幸运的了。
后来，这个屠户四十多岁时，突然得了胃癌，一个月后就死了。这引发了村民背地里的议论：是邪气太重，还是因果报应呢？当然，谁也不得而知了。
青山依旧，阻不住光阴的脚步。我沐浴阳光，走近大自然，把一颗红尘中浮躁的心，慢慢安顿下来；用心去聆听原野上的天籁，那一片生命的欢歌！
编辑：马莉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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