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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都“品仙台”，是清代民国时期川剧界对盐都自贡的赞誉。当年自贡盐业兴盛，西南诸省川剧表演团体纷至沓来，民间便有“演戏不到自流井，终身难称戏中仙”的说法。民国抗战时期，一批戏剧表演艺术家，曾汇聚盐都自贡，将自贡艺术“品仙台”的江湖地位，推上史无前例的高度……
翻开1944年9月的《自贡新闻》（自贡地区发行的一种报纸），一张张泛黄的报纸上，连日刊载的“戏剧公演预告”格外醒目。那便是中国艺术剧社的戏剧表演“大咖”们来自贡献艺的广告，更是他们在艺术殿堂上留下的自贡足迹。距今已八十多年的报纸字迹虽已模糊，却清晰记录了那一场戏剧盛宴的经典片段和点点滴滴。
▲1944年9月7日，《自贡新闻》刊登的中国艺术剧社公演预告（自贡市档案馆藏）
中国艺术剧社：“大咖”云集的民间话剧团
抗战进入相持阶段，大批知名作家、导演、演员云集重庆，使之成为全国后方现代戏剧运动的热土。当时重庆不仅有著名的“五中”剧团，即中电剧团（1938年成立）、中国万岁剧团（1939年成立、郭沫若任团长）、中央青年剧社（1940年成立）、中华剧艺社（1941年5月成立）、中国艺术剧社（1942年12月29日成立），还有孩子剧团、怒吼剧社、中国业余剧社、戏剧工作社、中国胜利剧社、留渝剧人、新中国剧社、育才学校戏剧组等现代戏剧团体，并在重庆抗日救亡运动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1942年，中华剧艺社在重庆公演话剧《屈原》大获成功。为增强重庆戏剧救亡运动力量，在周恩来同志亲自安排下， 12月29日，由夏衍、金山、宋之的、于伶等文化界人士积极参与，组建了以话剧表演为主的民间职业话剧表演剧团——中国艺术剧社。该剧社以“戏剧抗战、团结救亡”为宗旨，聚焦现实题材，宣传抗日救国，与中华剧艺社并称“抗战戏剧双璧”。
中国艺术剧社初创时，由金山担任总干事，领导成员包括司徒慧敏、章泯、宋之的、于伶、舒强、沙蒙等，主要成员有蓝马、凤子、玉苹、虞静子、凌管如、黄宗江等。1945年7月剧社改组，宋之的出任总干事，陈鲤庭担任艺术委员会主任。此外，夏衍、曹禺、陈白尘、吴祖光、赵丹等左翼文化人士积极参与中国艺术剧社的剧目创作、排练，先后邀请洪深、史东山、郑君里、贺孟斧、赵丹、秦怡、吴茵、张瑞芳、叶露茜、路曦、石羽、陶金等客串参与演出，广受观众好评。
中国艺术剧社以重庆银社（重庆市渝中区邹容路121号重庆书城五楼）为演出阵地，先后公演了宋之的的《祖国在召唤》《春寒》、夏衍的《天上人间》《离离草》《芳草天涯》、曹禺的《北京人》《家》、于伶的《杏花春雨江南》、茅盾的《清明前后》、陈白尘的《岁寒图》、宋之的、夏衍、于伶集体创作的《戏剧春秋》《草木皆兵》等15 个大型剧目，累计演出 470 余场。除在重庆演出外，中国艺术剧社还于1944 年5月至11月，赴成都、乐山、内江、自贡等地巡回公演了《天上人间》《戏剧春秋》《牛郎织女》《草木皆兵》《窈窕淑女》《沉冤》等剧目，扩大了进步戏剧救亡运动的影响力、感召力。
抗战胜利后，中国艺术剧社于1946年春解散，部分成员赴上海、香港等地继续从事进步文艺工作，其中多数人成为新中国文艺界的中坚力量。
自贡驻演：抗日救亡的宣传阵地
1944 年5月至11月，全国抗战形势愈加严峻。为宣传抗日救国，坚定民众抗战必胜的信念，中国艺术剧社走出重庆，在成都、内江、乐山、自贡等地开展巡回公演。
此时，作为重要工业城市的自贡，肩负着增产食盐、支援抗战的重任，大量工程技术人员、金融机构人员、盐业商人以及文化教育人士从各地汇入盐都，自贡城市人口剧增，市民思想活跃，城市文化需求旺盛。自贡市私立育英小学和自贡市补训总处中山室（全称“自贡市补充兵训练处”，系国民政府军政部直属机构，负责补充兵源接收、编配、训练、调拨等相关工作）联合向中国艺术剧社发出邀请，希望剧社来自贡展演现代戏剧剧目，并为自贡市私立育英小学募集办学经费、为自贡市补训总处特别党部（中山室）募集工作经费，由此拉开了这场千年盐都文化盛宴的帷幕。
1944年9月7日—13日，在当时自贡发行量较大的报纸《自贡新闻》上，连续七天刊载了大幅广告——“中国艺术剧社公演预告”，并在文中标明“拥有国内最优秀、最著名之导演、剧作家、演员之中国艺术剧社，在渝叠演名剧，博得广大观众之称誉，即将在井……公演六大名剧：《草木皆兵》《天上人间》《牛郎织女》《窈窕淑女》《戏剧春秋》《沉冤》……” 。
在自贡公演的现代剧中，既有现实题材的警示剧，也有宣传抗日救亡的情感剧，有源于民间传说的幻想剧，也有幽默诙谐的改编喜剧，有基于话剧传入中国的历史剧，也有针砭时弊、不屈抗争的悲情剧。这些风格各异的剧目，涵盖了当时话剧的主要类型，足以满足不同观众群体的观赏需求。
当年9月14日—17日，中国艺术剧社在自贡率先公演著名抗战题材话剧——《草木皆兵》，该剧由夏衍、宋之的、余伶合作创作编剧、由史东山执导、赵志游与金山主演。
剧目以抗战时期的上海为背景，讲述了“京剧旦角薛素雯为报父仇，留在上海，周旋于日寇汉奸之间，与琴师、魔术师等诸多爱国人士暗中开展抗日活动，让日寇、汉奸陷入惶惶不可终日的境地”，该剧生动呈现了日寇、汉奸“草木皆兵”的恐慌和中国人民坚持抗战的决心。
该剧在自贡市胜利剧院连演四天，为方便观众观演，演出组织方还在贡井、大文堡安排了汽车接送观众，足见当时演出场面的火爆。
9月18日—21日，恰逢“九一八”纪念日，中国艺术剧社在自贡胜利剧院上演了著名四幕抗战话剧《天上人间》。该剧系1938年夏衍创作话剧《一年间》的改定本。
剧情聚焦于浙江一个普通家庭，“1937年8月，浙江乡绅刘爱庐的儿子——空军少尉刘瑞春，在新婚之夜接到电报，奔赴抗日前线。不久，新娘艾珍怀孕、日军逼近、逆侄投敌、汉奸逼迫、举家搬迁，刘家避难上海。面对生活艰难、儿子渺无音讯、女婿悲观潦倒，刘爱庐始终坚守民族气节、坚信抗战必胜。困境中儿媳分娩时刻，刘家收到儿子健在消息和中国空军撒下的传单，让全家人看到抗战胜利和生存下去的希望……”。
该剧剧情起伏跌宕、贴近现实，让观者无不动容。在自贡演出时，中国艺术剧社集中了强大演员阵容，金山、蓝马、黄宛苏、谢怡冰、吕恩、田稼等演员悉数登场，演员们精彩演绎，更增加该剧“以戏励民、抗战必胜”的宣传效果。
9月22日——27日，中国艺术剧社在自贡市胜利剧院上演了“火爆一时”的四幕八景古装幻想剧《牛郎织女》。该剧由著名剧作家吴祖光创作，于1943年7月在成都首演，由于“牛郎织女”传说家喻户晓，深受广大观众喜爱。
该剧剧情为“牛郎在喜鹊的帮助下，入天宫与织女成婚。天上生活久了的牛郎，思念家乡家人，说服织女重返地上人间，却被王母强行留下织女，只允许他们一年一度鹊桥相会。牛郎仍回到地上人间，与亲人们相聚。”
该剧运用中国传统戏剧结构编排情节、塑造人物、铺陈剧情，将牛郎对家乡故土的思念、与织女分离的伤感糅合在一起，加上张瑞芳、吕恩、黄宛稣等“知名女星”的精彩演绎、浪漫唯美的舞美背景，增强了现代戏剧的民族特色，成为当时最“出圈”的剧目，为战时自贡观众带来了片刻的感官慰藉。
在自贡演出时，本来原定公演五场，由于难以满足观众需求，剧社在9月27日加演一场。档案还记载了该剧演出时，戏票售价为“三百元、两百元、一百元”三种。（注，1944年9月，300元法币仅能购买2-3斤大米。）
9月28日起至10月，三幕喜剧《窈窕淑女》、五幕史剧《戏剧春秋》、四幕悲剧《沉冤》接连上演。但档案资料缺失，三部剧目具体上演时间、演出场次、演员阵容、演出细节，我们已无从考证，仅有最初的公演预告。
笔者查找了当年中国艺术剧社其他历史资料，推测在自贡上演的话剧《窈窕淑女》，应是借鉴萧伯纳《卖花女》的改编探索剧目。剧情为“语言学教授与卖花女之间的赌局，将满口乡音的卖花女通过训练，成为上流社交场合风云人物。最后卖花女在自我觉醒后，选择人格独立回归街头”的故事。该剧充满了喜剧色彩，更深刻揭示了阶层差异、人性尊严的社会矛盾。
话剧《戏剧春秋》，是1943年由夏衍、宋之的、于伶集体创作的多幕话剧，也是我国第一部反映话剧工作者斗争生活的舞台剧。剧情以“五四运动”到“八一三”淞沪会战前夕为时间线，展示了一群戏剧人从“演文明新戏”到投身救亡戏剧运动的坎坷经历。该剧于1943年11月首演，多次公演受到观众赞誉。2024年还被中央戏剧学院师生重排，在国家大剧院上演。
话剧《沉冤》，是延安鲁迅艺术学院教员的王震之于1938年创作的抗日题材话剧，剧情围绕“洗刷冤情、捍卫正义”展开，凸显了社会个体的抗争，呼应了抗战时期团结一心、对抗侵略的时代主题。此剧诞生于延安抗日根据地的“鲁艺”，被中国艺术剧社一班人放在国统区进行演出，足见他们反对独裁、救国救亡的政治取向。
除了舞台上的精彩表演，档案中还记载了中国艺术剧社“大咖”们在自贡的“跨界”趣事，敬请关注下期《档案记忆》。
未完待续
（文中图片均藏于自贡市档案馆）
编辑：刘汶林
责任编辑：胡倩
编审：韩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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