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熠/视频
自贡融媒体记者 王汉卿 实习生 白可
凌晨两点,贡井老街沉在墨一样的冬夜里,寒气沿着青石板的缝隙往骨子里渗。只有“徐氏百年锅盔老店”那扇木门里,漏出一团暖黄的光。推开门,热浪裹着麦香迎面扑来——非遗传承人徐建正站在枣木案板前。令人惊讶的是,这样冷的冬夜,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短袖汗衫,仿佛活在另一个季节。


徐建将老面混入新面团中,小臂肌肉随着揉捏的动作匀称地起伏。面团在他的体温与力道间渐渐苏醒,空气里漾开微酸的属于时间的气息。“必须手工,机器揉不出那个筋骨。”他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那是技艺融进生命后的自如,更是传承人骨子里的自觉。手掌一按、一搓、一拍,最后“啪”地一声轻响,饼子贴上滚烫的瓮壁,白汽“滋”地窜起,麦香瞬间炸满了整间屋子。


“火候,全在这了。”他举起沾满面粉的手,掌心厚实而红润,“差一口气,酥脆就没了。”香酥焦脆的盐酥锅盔、软绵咸香的盐锅盔、香甜可口的水糖锅盔,在徐建手里一一成型。案板边的大锅中,酥油茶正咕嘟冒泡,炒面、姜末与花椒的辛香浓烈地弥漫开来,与锅盔纯粹的麦香交织成一张温暖的大网。


天渐渐亮了,老街苏醒过来。退休的陈大爷推门而入,熟练地将盐锅盔撕成块,泡进滚烫的茶汤里:“就这口,暖了一辈子。”一位年轻姑娘拿着酥锅盔,对怀里的小女孩轻声说:“妹妹你看,你喜欢的饼饼就是徐爷爷做的。”徐建听着,手里的动作没停,汗珠从额角滑下,没入汗衫的领口。他记得这位客人——小时候,她也是这样被妈妈抱着来的。


徐锅盔的历史可追溯到清光绪年间,传到徐建已是第四代。在他看来,非遗的生命力在于被需要。铺子虽在深巷,却从不冷清。有他看着长大的街坊带着孩子再来,有年轻人循着非遗名录找来,更有发往全国的快递订单,为游子捎去故乡的滋味。


“每天最多能卖出两百多个锅盔,很多回乡的人,第一站就来这儿找回忆。”徐建说。这份跨越时空的联结,让他觉得一切辛劳都值得。如今年过花甲,他依旧面色红润,寒冬里在案前也只穿一件单衣。他说,这是常年劳作练就的筋骨,也是炉火赐予的馈赠。

临近中午,炭火将熄,余温犹存。徐建知道,明天凌晨两点,炉火会再度亮起。他守着的,不只是一门生计。案板上的面粉,瓮中的炭火,食客脸上的满足,共同煨着一段活着的、香喷喷的、有体温的历史。这份从掌心传递出去的暖意,会如老炉的余烬一般,在岁月里静静延续,恒久留香。
编辑:张熠
责任编辑:尤洋
编审:吴山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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